正经事说完,外面就响起传药的声音,太子殿下养伤期间,宫里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来,不过都没有用,现在用的药都是东宫自己的医师配的。
稽僩恢复了不少,也不用别人伺候喝药了,所以寻淞将药端来后便直接出去了。
稽僩自己端过碗,喝了一口药,往依旧坐在一边的元钰身上看了一眼。
见元钰又看回来,好像没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他只好说道:“正事都汇报完了,你还留在这干嘛?”
元钰眼观鼻,鼻观心,却依旧没动。
稽僩没再管他,自顾自仰头直接将一碗药喝了,元钰见状才开口,小心翼翼但却带着打趣的语气问道:“殿下何时...呃...怎么将德恩皇后的香囊送给苏姑娘了?”
稽僩还未将最后一口药咽下,听他这么问突然就被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寻淞在外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元钰知道恐怕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引起的,便赶忙起身倒了杯水给稽僩端去,稽僩喝了两口才生生压住喉咙里的不适,待恢复过来后,他看着一室中另外两个人,静默不语。
寻淞感受到了室内若有若无的尴尬氛围,轻咳了一声,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元钰见状,便也想静静走出去,刚挪动一步,便被叫住了。
稽僩方才咳嗽,嗓音有点哑:“你问这干嘛,你上哪看见的?”
元钰止住离开的脚步,端详了一下太子的神情,见他脸上似乎是尴尬多于其他情绪,便坐回罗汉床的另一边,他将伏梨说的,以及苏荷来找伏梨帮忙的事告诉了他,毕竟他可不敢随便带一个人进东宫来见他。
稽僩知道了前因后果,先是怔愣,又是皱眉,良久都没有出声,元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殿下?”
又过了片刻,便听那靠坐在罗汉床上的男子出声道:“不见。”
这是元钰始料未及的。
从他听伏梨说起这事,再到当下见到殿下听闻此事的反应,他便认定伏梨的猜想应该是不错的,所以他纵然有此一问,也想当然觉得殿下会见苏姑娘的。
稽僩见元钰还没应话,便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元钰回道。
不知为何,两人一时都沉默了,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还不如先前的尴尬呢。
直到稽僩率先开口:“有一日你同我聊天,你说若是伏梨不嫁给你,或许能过得更好,你如今还这么想吗?”
这是稽僩去淞州招安马匪前夜,二人一道饮酒时说的。
那次是他们长大后,少有的一次,不计君臣,如幼时年少一般畅谈心事。
元钰心中隐隐猜到稽僩为何会有此一问,毕竟比起自己,稽僩的处境是更艰难的。
可如今他的想法比起从前,已有所转变,他道:“如今我更想她留在我身边。”
听罢,稽僩笑了,带着那么几分羡慕与苦涩。
他拍了拍元钰的肩,说道:“既然有机会,那就好好珍惜。”
绝口不提苏荷。
元钰张了张嘴,想劝说两句:“殿下,我们不能代替他人做选择。”
甚至,他已经剥夺了苏荷做选择的机会。
稽僩摇摇头,拿下搭在他肩头的手,动作间似乎是扯着了伤口,元钰想去扶被他制止。
目光移至窗外,昨夜下了雪,是难得的好日色,他淡声道:“是我没机会,也绝无可能。”
元钰望着他的侧脸,多年来,他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神色,淡然却严肃,苍白的脸色难掩贵气,平日装满了滔天野心的眸子中竟也能找出一些别的东西,哪怕,很浅,很少。
他跟随着稽僩看向窗外的目光,东宫的腊梅已经开了,点点红梅绽在雪中,对比之下,美得让人晃眼,只是东宫人少,也无一人肯驻足观赏片刻。
今日的日光是很好,但耐不住冬日匆匆而来的步伐,终是有些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