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钰是笑着跟她说的,每逢忆起这些儿时幼趣,都很是让人怀念!
走近两座雪狮子,元钰便将伞递给伏梨撑着,自己蹲下身,将雪狮子身上落厚的雪拂掉,回忆道:“幼时在东宫,每到红梅盛开时,我们便堆一些小玩意在红梅下,两相相称,整座宫殿都显得活泼起来。”
伏梨见状,也蹲下身,轻轻捏起一团雪放在手里玩:“如今呢?”
元钰本来怕她冷想制止她,但看她脸上漾出的笑容又作罢,他叹声道:“长大之后,便再没有那么纯粹的雪天了。”
话中带着浓厚的惋惜。
少年时的雪中一点红,终究被算计与戾气所毁。初初那几年,在他的梦中,明明最开始是雪中的梅花红,却渐渐变成了血色。
想到这些,难免伤感,伏梨看着他眼底闪过的一抹凄然,心中一滞。
如此景色,不该沉溺伤怀。
她眸光一转,看向自己左手掌心,轻轻一勾唇,接着她站起身,右手一松,纸伞无声落在雪地里:“那你们幼时,可玩过这个?”
随着她轻快的话音落下,元钰便觉左腹下被一股力量打中,待他反应过来,那团雪球已散在他的脚边。
他的愁绪似乎也被打散,他抬眸看向她,眼前的她没打伞,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髻和披风上,明眸善睐,眼底又带着一丝狡诘,直到又一颗雪球击中他,他才站起身。
伏梨一向奉行跑为上策,所以她一看到元钰站起身来,就赶紧往廊亭里钻。
元钰跟在她身后追,偶尔团一个雪球,也只轻轻打在她小腿处,倒是梨酥,在一旁又笑又喊,属她最快意。
冬至的前一天晚上,依照习俗得包饺子祭祖,往年府中没什么人,总是冷冷清清,今年虽说就多了一个伏梨,可老太太却总说热闹多了,热闹多了。
包饺子本是厨房的事,伏梨也没兴趣与他们抢活,毕竟整府的人,这可不是她能揽的活。
只不过以前在家时,她总是会抢着要包二十个,再在这二十个里放上彩头,有时是一点碎银,有时则包一块蜜饯。
今年也不例外,于是她早早便拉着元钰一起到了梧桐院的小厨房。
“你看,把蜜饯藏在中间,再用力捏紧...”
“不对,捏这边...”
“两个手啊...”
伏梨鼓着个腮帮子瞪着元钰,天爷啊,有没有人告诉她,堂堂陵国公府的世子,东宫侍郎,太子伴读,何故笨的连个饺子都捏不像啊!
元钰被她看得脸一热,顿感尴尬,他轻咳了一下,把门外偷看的人倒是吓走了十成十,除了梨酥和小町。
他看着手中堪堪快被自己扯破的饺子皮,说道:“换一张吧,你看着。”
伏梨以一种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他,在他把馅放得快要漫出来时,才终于看不下去。
她微躬下身,从他的手臂底下钻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口,仔细地用勺子将馅料蒯出来一点,还皱着眉语重心长道:“放馅料是不能小气,但不能包个饺子,包成了包子吧。”
接着她两只手按着元钰的双手,手把手仔细地教他,发现他有些迟钝还打了一下他的左手:“愣什么!”
元钰确实是愣住了,在她钻到他身前的时候就愣住了,按理说他们有过肌肤之亲,本不该这样。
只是当他的鼻尖一瞬间沁满了她的发香时,他的心跳有如议政殿前的鼓声。
他突然发现,以往都是他主动靠近她,拉她的手,将她抱在膝上,他对后面会发生的事都一手掌握,唯独这次,是毫无防备的。
就像彼时他毫无预料地在东宫门前看见她,还有洄水河畔,赏花宴,泉济寺山腰处,身在西境却听闻她受伤的消息。
初初知道要同她成婚时,他说,娶了她便会好好待她,但那时他想的是,伏梨很好相处,可与她相敬如宾。
后来,逐渐变得不同,他想,他对他的妻子很有好感,是喜欢的。
此时,他垂眸看着面前人认真仔细地包着饺子,侧脸沾上了一抹白,他眼角渐渐绽开柔和的笑意,后知后觉的爱,原来早就来了。
伏梨不知道身后人的心里刚刚过去的一阵波翻浪涌,她看着他手里成型的饺子,扭头得意道:“怎么样?大将军?”
“嗯,我记住它的样子了,今晚一定得头彩。”元钰挑眉道。
伏梨又一下从他怀里钻出,再次觉得此人有些无赖的成分在,脑子一转便又哼声道:“我会将你做的这些拿给手底下的人吃的,好叫他们博一个世子的彩头。”说罢便转身自己包起饺子来。
她的背影衬着窗外的雪景,元钰觉得煞是好看,若是小厨房此时有画笔,他一定会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