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不是以实打实的功绩立于这皇城中的,太后若有不测,自是没了庇护,可若是由此就要定一门婚事,这太仓促。
康澜继续说:“我知晓父亲是想趁着太后还在能给我许一个好人家,但是前有三皇子的事,后又这一出,我心底总是不愿被人摆布着走。”
是了,这是康澜的心性,若说伏梨是能伸能屈,安之若素的性格,那康澜便肆意洒脱,宁折不屈。
伏梨问她:“侯爷可有人选了?”
提到这个,康澜却颇有些幸灾乐祸,咂嘴道:“你没瞧见他这几日忙的,可是这皇城里呐,哪还有什么好苗子!”
伏梨被她的神情逗笑了:“你这可得罪了好多人。”
康澜不以为然地哼了声:“本来就是,如今内忧外患,大丈夫不是居于庙堂就是战在沙场,那一个个挂着闲职却整日无所事事的所谓‘世家子’,先不说我,倒真不是我父亲能看得上的。”
伏梨看她还能和自己开玩笑,就知道她没事,歇了安慰她的心思,转身从她桌上拿起酒杯,与她也对饮一杯。
才刚放下杯子,便看见有一抹浅粉色的身影朝她们这缓步走来,苏荷少穿这样娇艳的颜色,及至伏梨桌前,伏梨都难掩眼中的惊艳,还是康澜这个活泼性子想什么就说什么:“哇哇哇,好漂亮的姑娘!”
一句话让苏荷不好意思起来,伏梨也忍不住笑,她拉着康澜站起来,介绍道:“这是丞相的女儿,苏荷。”
苏荷听伏梨介绍完,才跟着给康澜请安:“康澜郡主万安。”
康澜连忙回了她的问安,直说不必,苏荷因着与伏梨算作相识,所以才特地来敬了一杯酒。
就连她转身往回走后,康澜还在感叹:“举手投足皆是仙气飘飘,如此气质美人怎么未曾名扬皇城,实在不该!”
伏梨只同她简单说了一下苏荷长在寺中的事,便不多言其他。
看着苏荷远去的背影,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事没和苏荷说,之前太子回了她要去看望的事情,她还没跟告诉苏荷。
想到这她呀了一声,接着便往后看了一眼,将梨酥唤到身侧,交代了几句便让她去寻苏荷。
宫宴及至尾声,圣上便召大家同去湖畔,太子正同元钰在说着什么,伏梨便独自先往外走,想到湖边再找他。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湖畔走去,天黑,打着灯笼的内侍只在外围,故在人群中的伏梨走得尤为艰难,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接着自己的左手便被人牢牢地牵在掌中,那人用既温柔又无奈的语气问:“为何不等我?”
在黑暗中,伏梨都好像能看见他投来的直勾勾的视线,伏梨牵紧他的手,右手亦攀上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身侧:“我以为你与殿下还有话要说。”
人群快速往湖畔移动,元钰没再说什么,专注着眼前的路,直到他们停在湖畔,他才又开口:“下回要等我一起走。”音色沙沙,挠在伏梨心里。
夜色中她漾起笑容:“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嘭地一声,同时对面的天空中上演起一场绚烂的花炮,金色的星光汇聚后又四散落下,还不及人们去寻找他们飘向何方,又有下一束璀璨登场,这夜,全城共赏。
伏梨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迷住,天空中绚丽的烟火,倒映在水面上,湖光璀璨。
人群中不住地发出感叹声,叹这美景,赞圣上万世芳华。
伏梨觉得这夜的天空好看,元钰说阿梨眼底的更美。
稽琛离京后,一群人似乎难以琢磨圣上的心思,但巴结太子总是对的,所以哪怕这时,稽僩也不能安安静静地赏一会烟花,苏荷站得离他有些距离,在这边,能望见他与人说话时的侧脸,他侧身倾听身边人的神情,这一晚上,他都淡淡地笑着。
苏荷自他入席就听到有人关心他的伤势,她听到他回答那人,已无大碍,于是她终于散去了走向他的勇气。
她这才去找伏梨喝了一杯酒,后来梨酥追上她,那姑娘似是怕她伤心,说话很是小心,她说,殿下不想劳烦姑娘走一趟东宫了。
当下夺目的烟花比一个冷漠的男人要更吸引人,她不再看向他,敛下眼底的湿意,暗中决心要忘记他,如镜中花水中月的一年要过去了,这一年她似乎产生了某种贪欲,师太的话历历在目。
她的耳边是一声又一声花炮的声音,是驱走欲念的好开始,她转念便开始想年初要去泉济寺的事情。
没人知道稽僩在赏烟花时向着某个位置曾有片刻的失神侧目,又有何人能发现那几秒里,一整晚浅笑待人的太子殿下原来如此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