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便是被伏梨从帐中扔出的香囊砸了一脸。
伏梨有孕的消息传得很快,东宫是最先知道的,赐了不少东西下来以示恭贺,接着便是宫中,这倒是平常,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连永平王都送了贺礼来,一时之间朝臣的目光便又汇聚至太子一党。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一整个冬日都谢绝赏玩的梨花树于四月伊始重又长芽。
皇城里是过了一个好年,可远在北境的军队确是在敌军的攻势下苦苦捱了好几个月。
早朝之上霍方读完刚收到的战报后,大殿一片肃穆,有些胆子大的还偷偷瞄太子的脸色。
须臾片刻后,圣上才缓缓开口:“谢渊将军的尸首,可带得回来啊?”
从北境送战报回来的那人冷静道:“乱刀马蹄之下,我等无能为力。”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嘘声。
那人却不管殿中动静,转向太子,躬身道:“晏将军说,愿殿下节哀。”说罢朝着元钰点了点头。
今晨,北境战报被送回皇城,晏兵亲笔手信,上面写谢渊将军日前死于阵前,然如此一来北境阵前人就不够,所以他还上书希望圣上尽快再调人前去。
谢渊来自太子母族,真要算起来,也可以算作太子的远房表哥,曾在陵国公部下,陵国公看着儿子被选为太子伴读,为东宫侍郎,为了拉近与谢家的关系,故提他做了征西将军,谢渊不算什么军事奇才,胜在做事稳妥,一直在军中历练。
若是谢家还繁盛,那必定没人想得起这个征西将军,可是随着谢家的落败,德恩皇后逝世,谢老将军仙去,所有人都知道,这谢渊是谢家在军中的最后一颗子,也是太子殿下背靠谢家的最后一个人。
可反观此时太子殿下,听此消息,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悲痛。
殿阁大学士吕闻松率先打破沉寂:“陛下,北境的战线长,况且晏将军初到北境,缺少历练,只靠他一人恐怕难堪大任,臣以为应尽快应了晏将军的请求,派人往北境去。”
翰林院院士江荇之同意道:“陛下,吕大人说得是,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晚一天,我们在北境的士兵们就危险一天,如今唯有陵国公世子尚在京中,为前往北境的不二人选。”
元钰自吕闻松走出来时便有预感会提到自己,纵是如此,他依旧低头不语。
底下众人在等着皇帝的意思,而皇帝却沉思不语,元钰身上的利害关系缠绕太多,他一直不想将他放出去,可他也知道,此人如今再次不得不用。
沉默多时的稽僩在此刻开口:“父皇,世子文韬武略,一向可堪大任,多年以来为儿臣东宫侍郎,本就大材小用,儿臣与世子多年挚友,知世子有报国之志,儿臣认为,北境,世子可去。况且于私,由世子去北境替儿臣祭奠一下表哥,也算全了这趟情谊。”
元钰直到这时才抬头,北境他确实想去,但他不明白太子的用意,这一次外放,不像上回去西境,北境如今可用之人太少,他一去不会那么容易回来,届时,在皇城里,便只有苏横。
稽僩的话有理有据,大殿之中一片赞同声,可永平王这时发声道:“陛下,臣以为,世子更适合去西境。”
皇帝眼眸一抬,让他说下去,永平王接着说:“如今北境只有晏将军,而西境有黄将军,周将军,据臣所知,周将军曾跟随伏北终镇守北境,于北境地形或是敌方手段,应是这几位将军中最了解的,而陵国公一直守在西境,作为他的儿子,我相信世子对西境应该更为熟悉。”
稽僩听闻心中一紧,刚想为元钰去北境一事据理力争一番,皇帝就拍案采取了永平王的意见,将周勤朔调往北境,元钰驻守西境。
退朝后,元钰与苏横跟在稽僩身后,看着一个个人凑上来让他节哀,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跟他说话。
一直回到东宫,都是稽僩在前面走,他两个在后头跟,偶有对视便是苏横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全身上下写着三个大字“你先说。”
稽僩停在书房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二人,叹气道:“你二人有话就说。”
元钰轻咳一声道:“节...”
稽僩举起手挡在他二人前面:“我今日不想再听到节哀了,谢渊与我不相熟,我不哀。”说完便转身进了书房。
从大局上来看,谢渊死了,是他所不愿看到的,毕竟他在,就代表着谢家,代表着东宫对军权的把控,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不让谢渊回来为外祖母奔丧。
但是从个人情感上,他真的不哀。
苏横默默咽了口口水,跟着元钰一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