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元钰从军中归来,伏梨便向他说起这事,他听后无奈叹气道:“战事频繁,战场缺人,这样的家庭在西境多得很。”
伏梨道:“可尽管如此,孩童之间也不能相互欺辱,如此年纪的孩童,若是在皇城,也该读书习字。”
元钰点头:“听闻先前府衙那也处理过这些事,只是都是些孩子,家中又过得凄苦,至多教育一番,总是难以找到最好的解决之法。至于习书,安得一隅,方能岁月静好,在这战争之地,能保下命便不错了。”
话虽如此,但伏梨仍是觉得不该如此:“此处应也有学堂?”
“学堂是有,可如你见到的那些孩子,家中生计都是困难,哪里还有钱去上学堂?”西境民生如此,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元钰刚知道这些事时,也帮过一两个,可这样的大环境下,杯水车薪。
伏梨的眸色渐渐暗下,自出了父亲的事后,她逐渐认识到这个世道大多的无奈之处,但亦总有人要去改变不是,既然元钰在这保一方平安,那她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灵光一闪,突然又提道:“若我能在这开办一间免费的学堂呢?他们会不会来上学?”
元钰看着她,仔细思考起她的想法来,过了很久,他答了两字:“可行。”
伏梨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这边刚刚有想法,隔天就带着梨酥去镇上逛,想寻一块好地来做学堂,最终定了镇郊的一处小宅院,最主要的是此地安静。
后又在镇上寻起师傅来,寻了十日也只寻得两个秀才,他们要考举人,再一路往皇城去,故想着一边读书,一边在这教些孩童来赚些盘缠,不过伏梨为此很是高兴,科举难考,在这西境能找着两个秀才本就不易了,况且教些孩童,也是足够的。
既是万事具备,便只欠学生了,只是事情不似伏梨想得那般容易。
当然大多数家庭自是很愿意孩子来多学些文化,也考上个秀才,未来若能中举,有一番大作为更是好。
但是也有一些家庭是如当初伏梨遇上的那个孩子一般,家中已没有能够维持生计的人,所以最终让伏梨产生开办学堂这个想法的那个孩子,也没能来上学,伏梨为此很是失落。
元钰后来劝她:“你已做了你能够做的所有的事。”
世上之事本就不会事事如意,但或许今日做不到的,他日机缘之下,能有所成也不一定。
初初几日很是忙碌,伏梨也有一连几天早早便赶到镇郊,落了日才回,有几次元钰从军营回去的时候,伏梨还没回,那元钰便会绕道到镇郊去接她。
易春的事小町在皇城派人暗暗查了快一个月才传回信来,信中说,易春是皇城一位小小武官之女,一日落难由蒋影所救,便执意要随侍在侧,拜别父母后就当了蒋影的随身护卫,总结一句,家世十分清白。
也就是说,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对的蛛丝马迹,元钰看信时伏梨也在一侧,两人无声对默。
片刻后,伏梨还是问了一句其实早就想问的话:“夫君为何从不怀疑这位,蒋影将军?”
元钰一怔,而后默默地把信折起,在蜡烛前点燃,伏梨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
接着便听他开口道:“他是殿下的人,不会有问题。”说完他便站起身,立于窗前。
伏梨瞪大了眼睛,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
线索看起来断了,元钰有些失落,但似乎又有些不安,伏梨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清他的不安里到底有没有藏着几分别的什么复杂的情绪,毕竟,连她都看出蒋影其实,很值得一查。
皇城东宫内,稽僩听过下面的人报上来的话后,只点点头。
半月前,他接到消息,说元钰在查易春,他很是意外,不过也让下面的人不着痕迹地帮着“查”,半个月后元钰派来的人就将查到的全部信息传回了西境。
思及此,他叫身边人附耳过来,道:“杀了易春。”抬眸,神色一片冰冷。
第一次元钰去西境时,他知道那只是临时派遣,而这次,他心中隐隐不安不起。
苏横走过廊桥,正好与那人侧身而过,他请过安后便问:“此人是谁,先前从未见过?”
稽僩给他倒了杯茶,神色不变道:“府上暗卫,我叫他看着稽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