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月亮越圆,反而显得西境格外寂寥。
早一些时候,元钰与黄庭燎跟众位将军一起喝了一杯,也算是过了个节,军规森严,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这时元钰才有空一个人在营地里各处转,他手中拿着一小壶酒,这还是今天白天特意让易春酿的,她口中再也不会有的忆春酒,他将酒壶对着月头举高,唇角微漾起些苦笑。
“我们西境的月色还不错吧。”元钰听见声音便睁开眼,回头,是月前那个俘虏,元钰许诺饶他不死,就将他安排着喂马,打扫马厩。
“你叫什么名字?”元钰问。
“史闻。”那人道。
元钰无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似乎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很,但却想不起来:“倒像是先前听过。”
史闻低笑道:“我不若我那弟弟史达,能入世子耳!”
元钰动作一顿,盯向他,周身凛然严肃起来,不像先前。
史达这个名字久到元钰快要忘记,那时二皇子尚如日中天,太子的人在二皇子府外跟到此人,一路快到西境才将人抓住,这是一个西羟人,也是二皇子通敌的证据之一,只不过还没等拿下二皇子就被太子杀了。
元钰眯了眯眼,拳头握紧背在身后,他道:“史达死在京中,你是来报仇的?”
史闻却突然笑出来:“他可没死,大胥的太子宅心仁厚,放他归家了。”
元钰错愕,当初他提议将此人作为人证参稽颂通敌叛国,稽僩亲口对他说,人已经死了。
元钰心中突然有了一阵火气,半年以来,他总有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可思议吧,可若非如此,谁会告诉我关于勺水城的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背在身后握紧的拳突然一松,他嘴里说出的故事与元钰知道的全然不同,元钰忽地觉得可怕起来,像是有一块石头置于阴阳两面。
他本以为他看到了真相,可是他现在有一种感觉,就是他看到的是哪一面,从来不是他自己决定的。
这种认知让元钰无意间往后退了两步。
他冷声问道:“这些东西,是谁授意你告诉我的,你还知道什么?”
他开始胡乱猜测。
史闻脸上的笑一顿,又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世子当初饶我一命,知道的便都告诉世子了,不过,世子与太子,关系真的如此好吗?”
元钰听着他这模棱两可的话,便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营帐。
史闻确实知道的有限,也确实有人想借他的口告诉元钰一些东西,今夜喂完马匹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独自一人在这月下独酌,怪寂寥的,就像他一样。
稽琛比伏梨早入京两天,半月前诏书下至荣州,五皇子稽琛官复原职。
伏梨一入京派人回了趟陵国公府给祖母说了一声,自己便直奔伏家去了,路上二十多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母亲的情况。
伏梨一踏进母亲的院子,便见里屋走出两个太医,母亲的情况稳住了,但也只是稳住不继续坏下去,再过三个月入冬,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