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席面已散,康澜与苏横先回去了。
稽琛从头到尾独自一人在一边品酒,直到离开都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倒是苏佑,坐着等苏荷,不知不觉多喝了些。
伏梨见他越喝越多,便差人去找苏荷,她问元钰:“要不将他扶进房休息会,”还嘀咕道:“怎么颇有种在这喝闷酒的感觉。”
元钰低头闷笑,觉得她自己碎碎念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一面说着先不管他,一面拿出两个杯子倒满,一杯递给伏梨,剩下的自己拿着。
伏梨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杯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对面人。
月色映在她的眼里,看向元钰的眸子清澈透亮,好像任何时候,她都这样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元钰不禁后怕。
他知道伏梨生产那一日凶险非常,他突然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这样永远带着希望与信任的目光,她是在他充满算计与虚伪的道路上,唯一的归属。
元钰突然眼眶微热,再抬起头的时候,依旧能看清他微红的眼尾:“阿梨,如果那日我失去你了,我可能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刻的元钰,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伏梨微怔,那一日的记忆全是疼痛,心里的,身体上的,后来被父亲和兄长的事占据了全部,她几乎忘了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父亲常说,我们阿梨聪明机灵,就是未经世事,太过天真。、
如今她已长大了,甚至逗学会了怎么生活在权力的斗争中,学会了以问题为先,情绪在后,可也唯有在他的面前,她才像最初的她。
伏梨将酒杯往前一递,碰上他的,发出清脆一声,她笑着看着元钰,脸上酒窝浮起,承诺道:“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
说完后便径直仰头饮下杯中酒,凑在元钰脸上轻啄了一下,狡诘又害羞地跑走了。
她跑动的每一步都像跑在元钰的心头,将他的心填的极满,他笑着也将那杯酒喝掉了。
伏咺作为“晏兵”没有待很久,他与稽琛前后一起离开了。
此时席上便只剩下苏佑和元钰。
苏佑自己喝的似是真有了醉意,像伏梨说的,他像是在喝闷酒,元钰也看出来了。
最后一杯酒,敬他吧,元钰想。
见元钰来,苏佑便站起身,不曾想有些站不稳,元钰扶了他一把,颇有些无奈道:“喝那么多干什么?”
苏佑眼神迷离,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他醉意朦胧地拍上元钰的肩膀,像从前那样,嘴里念念有词:“阿钰,怪我,都怪我,勺水,怪我…阿钰,我对不住你。”
接着他便跌落回椅子上,红着脸趴睡在酒桌上,这一回元钰没再扶他。
深夜,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雨水打在树叶上,打落几片,挂于屋檐的灯笼在雨水中飘摇,其中烛火忽明忽暗。
宴席后元钰一直没回来,起初伏梨以为是有客人要跟元钰商谈,便耽搁了会,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元钰回来。
她放下书本,将梨酥叫进房问道:“还有客人没走吗?”
梨酥摇摇头,苏荷回来后就带着喝醉的苏佑离开了,他们是最后走的。
伏梨听着梨酥的话,目光又看向窗外不停攀打窗棂的雨,眉头有些紧蹙。
片刻后,她便披上一件披风,撑起伞往暖阁去了。
雨势不小,梨酥一面举着灯笼,一面拥着伏梨在小径走着,丝丝雨水顺着风吹进雨伞,打在伏梨的脸颊上,她紧了紧披风,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