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钰点了点头道:“不赶路了,晚上我们带着启蛰出门去,宁州人文之都,这的灯会你会喜欢的。”
伏梨看着他不像开玩笑,便笑着站起来跑走了:“那我就要去选衣服啦。”
入了夜,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天上月色如梦似幻,月下正是人间烟火。
各色各样的灯笼挂在铺前,底端悬着纸条,引多位公子小姐争相凑上前,若是想要博得哪位美人的倾慕,这可是个展现自己才能的好机会。
元钰牵着伏梨随着人群走动,时而在这个铺子驻足,时而在那个舞台停住,元钰跟在她后面走,手中不知觉地就抱满了许多吃的,某人还美其名曰给启蛰吃,人家只是个几个月的娃娃。
说来不巧,今日原本要出门时,启蛰却睡着了,伏梨不忍将他弄醒,便只好将他留在客栈。
逛着逛着便看见周边的人都朝前面涌去,接着那便就传出了表演声,伏梨与元钰相视一眼,她便拉着元钰跟着人群凑上去。
人群中赫然正在表演着弄影戏,这是一出群仙会,那皮影依着鼓乐转身,回头,灵活婉转,惟妙惟肖,一段表演完,围观的群众们也不吝掌声,伏梨看着十分有趣,也鼓起掌来。
元宵热闹,花样也多,他们一路逛,看了唱赚,听了说书,一个多时辰过去,街头依旧热闹不减。
顺着主街走下来,再往前便是一拱桥,桥上两侧三三两两地站着几对才子佳人,细细看去,还能看见女子发红的耳根,正当伏梨暗暗偷笑时,便感觉自己被人牵着的手心里被挠了一下,霎时自己也红了脸,不再去看别人。
桥那头是一家写意斋,门前挂着种类最多的谜,有字谜,谜语诗等,是今夜所有店家中最多的,伏梨走上前,往里望,便发现里面挂着些书画字帖,元钰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宁州有名的书画铺子,论起字谜,今夜独占鳌头。”
伏梨点点头,朝那灯笼上的字谜看去“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
正当伏梨皱眉思考时,那店家便走过来,刚想向伏梨提点两句,看到女子身后的人,眼睛一亮,道:“公子元宵好,可是又路过宁州?”
伏梨一听,便转身看向元钰,元钰见难得这店家认得他,礼貌向他问好后便对伏梨说:“去岁秋日归家时,我给你带回的北境落日图,便是从这家店里淘得的。”
那店家笑道:“正是,那可是顾三公子亲笔呢,自他归隐后,如今也就只有我写意斋还能寻得一两幅顾三公子的真迹。”
他说话时面上颇为自豪。
写意斋楼上是一层茶楼,店家引他们往上走,正巧伏梨也走累了,饮茶一壶正好,不过那店家引他们坐下走时还打趣道:“夫人那道谜还没猜出来,我这就去将它拿上来,夫人可慢慢猜。”
说完伏梨便听到身后低低的轻笑,于是她的嘴翘得越发高了。
两人临窗而坐,从窗边往下望,依旧能看到街上的情景,女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男子亦步亦趋护在她身边,伏梨不禁感叹:“真美好。”
眼中有欣赏却没有艳羡。
元钰往下瞧了一眼,便哼道:“我方才也是这样。”
伏梨扑哧笑了一声,这是在争什么气,这一路他护在她身后,怕周边陌生的人冲撞她,她自然知道。
店家如他所言将那题诗摘了上来给她,笑着同她说道:“这不是简单的字谜,这是一题隐语诗,今日既是旧客远道而来,夫人若猜出,今日这壶茶,便当是祝公子和夫人两情长久,朝朝暮暮。”
伏梨还未答,元钰便伸手压下那诗:“店家既如此说,那这祝福我是一定要收到的。”
说罢,一室欢笑。
待那店家走后,伏梨细细看起这首诗来,不过由这诗她想到:“那时怎么会想到送我一幅北境落日,那时我们...”还未通心意。
元钰抬眸看她,回想了一番,开口道:“你初入国公府,对一切都陌生,想念母亲,担忧父兄,你也很少提,但我知你心中忐忑。”
伏梨听着,心头撼动,那时候伏家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了,回到了正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有多少尚未平息的迷惘,在这样的情绪中,接到圣旨,又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确实是忐忑与无措的。
渐渐在陵国公府安定下来,可是父兄的事始终是她心底的刺,她心里若是有八十分的担忧,也只显二十分,如今听着他的话,她轻歪了歪头,但泪珠依旧从脸庞滑落。
他竟都知道。
元钰温柔地看着她,抬手抚下她的眼泪:“你幼时去过北境,那时岳父与兄长亦在北境,那幅图不为其他,只为让你开心些。”
伏梨越听心头越酸,她抿了抿嘴,点点头,眼泪却掉得凶。
“你曾说,你希望我有何心事都同你说,那阿梨也要这般。”元钰柔声道。
“后来已经这般了。”她委屈道,以前很少对他说她心中所忧,可是后来她早就对她敞开心意了。”
元钰笑着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知道,再提醒你一下。”
他记得那夜她趴在他胸口痛哭的样子,伤心至极,几欲让他也断肠,她苦累了睡着,他却睁眼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