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钰晨起的练功,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停的。
伏梨坐在树下瞧着他舞剑的样子,恍惚间想起他们刚成亲后不久,元钰奉旨出征前,也是这般的光景,不过那时她还兴致勃勃地要他教她,一晃已有两年多。
元钰舞着剑朝她的方向来,手腕一转,便将剑收下,伏梨顺势将帕子递给他,一递一接,仿佛每日都如此,可她一月才来看一次,这便是默契吧,伏梨心中暗喜。
用过早膳后,小町便沉着脸进来邀元钰去书房,伏梨知道许是流言的事查出来了,但看小町的脸色,怕又是什么相熟的人,她担忧地朝元钰投去一眼。
元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小町说:“直接在这说吧,是谁?”
小町抿了抿嘴,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家世子,犹豫着开口:“军中当年的人已经少了,昨夜方才问出几个,世子记不记得沈遥?”
沈遥是安丞伯府家的庶子,他的嫡姐就是嫁予三皇子为侧妃的齐安县主,养在安丞伯府那种昏聩世家,倒没养出个昏聩性子,方成年便偷溜出来从了军,后来死在战场上。
元钰反应了会才想起这么个人,伏梨便替他问道:“跟他有关?”
小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这个沈遥有一日与友人喝酒,那友人醉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他知道后,也不敢多传,只跟军中几个要好的兄弟聊到过。”
“那友人...友人是...”小町眼神瞟向元钰,一时不知如何说。
元钰垂眼,眼神似乎不聚焦,淡淡开口道:“苏佑。”
他语气淡淡,无波无折,这个名字像是早已绕在他心间,只是伏梨能感觉到他说出口的那瞬间,暗自用力的双手。
小町顿了顿,才道:“是。”
苏佑自小在世家公子间左右谈笑,不看出身,不讲经历,他跟沈遥自是有交集的。原来是这样,那日启蛰满月宴时他醉酒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元钰不禁嘲讽地笑。
伏梨摆了摆手,小町便下去了,踏出房间时他看了一眼世子,心中也为他不值。
元钰大败西境,同时将借兵北境的事一块陈情给了京中,圣上见捷报大喜,口头严明下不为例,便不再追究,甚至还派下了封赏给元钰和晏兵,并着苏佑分别去一趟西境和北境,将封赏亲自带到,也可振奋士气。
苏佑经由北境再到西境,再加他百般磨蹭,九月中才到了西境。那日酒醒,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便十分后悔,又怕元钰追问,好在他之后就回了西境,看起来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尽管如此,当他此刻站在西境军营中,与元钰面对面时,依旧有些不敢看向他的眼睛,更遑论,他总觉得今日元钰的眼神有些阴冷。
元钰见他,没说别的,径直跪下听圣旨。
苏佑清了清嗓子,将圣旨中的封赏一一报来,事毕,他合上圣旨,往前走了两步,将圣旨递到元钰手里,道:“世子将圣旨拿好,封赏带到,我此行,也算圆满完成了。”
元钰接过圣旨,站起身,看着他,依旧沉默。
苏佑禁不住他眼神中的审视,不知是心虚还是天热,手心浸出了一层汗。
他仍旧打着哈哈,寒暄几句后说:“西境事务繁忙,我们一行人回西宁镇暂居一夜,明日便回皇城了。”说着便打算走。
元钰见他几近落荒而逃的样子,扯了扯唇,道:“苏公子奉圣命远道而来,我等替公子准备了接风宴。”
背对着元钰的苏佑闻此望了望天,又瞅了瞅地,心中一阵咆哮,再同你喝酒,万一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于是他笑着回头道:“既如此,也好,不过我们依旧明日走,晚上就不用酒了。”
元钰点了点头,说:“不敢耽误公子回程。”
听到这,苏佑不禁皱了皱眉头,一口一个公子,跟往常比起来,格外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