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次对于太子的婚事难得上心,明面上是说芸郡的工程紧急,可几次当稽僩提出想先去芸郡之时,他又不同意。
因为答应了康澜的事,所以稽僩很是头疼,那时跟康澜说的再不济毁了婚礼,虽说他不是骗她的,可那也是下策,最好还得想一法子。
转眼盛夏,东宫中荷花已开了一池,走得稍近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蜻蜓轻轻立于绿叶之上,又浮过水面,径直飞走。
暑气燥人,稽僩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也压不下心中的烦躁。
距离赐婚已过数月,其中想了诸多办法,皇帝那还是油盐不进,思及此,他啪地一声关上了折扇,不耐烦的呼了口气。
苏横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太子皱着眉头盯着那一池荷花,可明显,他眼中又并无荷花。他开口问:“殿下可是想出新法子来了?”
那日之后稽僩便同他说了他与康澜的计划,彼时苏横顿感意外,一时又想到他在东宫外与郡主说的话,更觉得有些可笑了。
稽僩让他想想法子,最好能让他在婚礼前先去芸郡,从而将婚事拖一拖,再寻法子悔婚,这事他办起来,心里还挺乐意的。
他不知这丝乐意从何而来,故到现在他都觉得,只不过是东宫太过无趣,康澜郡主这般心性,若关在这肃穆的宫殿之中,实在可惜,所以,他愿意帮上一把。
稽僩抿了抿唇,啧了一声:“父皇这边没地方可以下手了,若是在芸郡下手呢?”
苏横想了一想道:“其实如今正当盛夏,本就是芸郡雨季,若是事态更紧急一点,圣上不会拿百姓的命与殿下赌气的。”
稽僩听了眸光一转,认同道:“你说得没错,只是芸郡那处的官员,此前我并未提前部署,如今若是要他们帮忙造一番假,夸大水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苏横将毛笔搁下,将手上的折子轻轻吹了吹,才道:“芸郡地处江南,而康毅侯出身江南,以往也总是要往江南暂居些日子的,这婚事,应是康毅侯更不愿些。”
稽僩听罢眸光微聚,唇角微勾,看向苏横:“好法子,你去康毅侯府走一趟。”
苏横站起身弯腰拱手:“是。”
“殿下真是这么打算的?”康毅侯看向苏横,心中思量着刚刚听到的话。
苏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殿下将郡主当作妹妹,也自知东宫看似华丽,内里却十分凶险,若是郡主进了东宫,殿下虽说会护佑郡主,可是侯爷,朝廷上的事情,有时连自己都顾不上,又谈何护佑他人?”
康毅侯哼了一声,说:“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为康澜着想,何不一开始就回了圣上的好意?”
苏横摩挲了一下握着的手,坦然道:“侯爷不会不知道殿下在朝中步履维艰,况且当日情形,殿下若是拒绝,圣上亦会强行赐婚,反倒还拂了圣上的颜面,不若先应下,反倒可能有转机。”
康毅侯沉思道:“若我答应了,殿下倒是去了芸郡,圣上鞭长莫及,我康毅侯府岂不是要遭殃?”
苏横暗自吸了口气,心想,不是说这老侯爷不管事吗,想得倒挺多,不过他还是答道:“殿下不义在先,率先悔婚,与侯府无关。”
康毅侯听到悔婚二字,又担心起其他的事来:“被太子殿下悔婚,康澜往后还如何议亲?”
苏横皱眉,他心中虽觉得悔婚一事其实无关紧要,可无奈在如今的世风下,女子总是少不了被非议,这倒是他与殿下先前未想过的,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边屏风后传来一道有力的女声:“我从来都不是惧怕非议之人,与此相比,我更不愿往后的日子从此步步为营,父亲,东宫暗处刀光剑影,我不愿去。”
苏横看向屏风后的那道影子,她依旧站在后面,没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