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稽僩死后,大雪一连下了半月,积起了很深的雪,像是要抹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痕迹。
而那日后,据说皇帝也突然生起病来,如今是五皇子在把持朝政。
元钰也有几日没有上朝,据消息说,虽然元钰是拿下稽僩的主要功臣,但是陵国公府和东宫盘根交错多年,关于元钰的去向,圣上还在考量。
是以元钰反倒有了很多时间赋闲在家,弥补了过去多年与家人分离的苦闷。
启蛰已经一岁了,偶尔都能蹦出一些像样的词。
前夜里,伏梨洗漱回来,便看见一大一小父子俩躺在床上玩闹着,尤其是启蛰,边玩还一边发出各种声音,倒是显得好不热闹。
日子如此过着,看似平静,可是元钰时常会望着窗外,伏梨总觉得他有些心事。
启蛰一岁生日刚过,元钰便说想亲手做一个摇椅给他,于是隔天上午就在院子里的亭中做起来。
亭外飘着雪,小町来来回回杠过来几根木头,整整齐齐码在一边,伏梨端着一份山楂便在元钰身边坐下。
元钰手上带着手套,垂着头认真磨着木头,看到伏梨走过来,便抬头瞧着她微微一笑。
伏梨拿起一颗山楂喂给他,他张嘴咬过,汁水流进嘴巴里,酸的他直皱眉。
看着他这副样子,伏梨则是开怀笑起来,她故意问道:“很酸吗?”
元钰调整过表情,一本正经道:“不啊,不酸。”
伏梨自己拿过一颗,纵使她很能吃酸,也不得不说梨酥这次挑的山楂有些酸过头了,她抿抿嘴打趣道:“看起来不喜欢吃呢。”
元钰抿嘴憋了憋笑,便朝她扬起头:“还行,不过我更喜欢吃梨。”
吃梨,吃她吗?
伏梨霎时连耳朵都红了,剜了他一眼,便害羞地不再言语。
元钰就是故意想逗她,见她害羞地都快用毛领将自己裹起来了,朗声笑了两声便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一座落雪亭,亭下一双人。
不知何时雪停了,躲在后面的太阳总算探了头,阳光照进亭子里,倒是格外暖和。
“我...“”我...”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伏梨也不扭捏,率先问:“还在想稽僩的事?”
她问他时,侧过了头,半面姣好的面容沐浴在冬日暖阳下,连瞳孔的颜色都淡了几分,驱散了元钰心底的阴霾,什么都瞒不过她。
其实那事过后,元钰并不感觉到高兴,也没什么悲伤,他有一种卸下担子,一身轻的感觉,但是同时,心里一阵空落落。
伏梨听罢心疼地拥住了他,多年压在身上的重担被卸下,还带走了生命中曾经重要的人,突然之间一定会有无措。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什么都会好起来,但是伏梨会选择,将他心中的空洞率先填满。
思及此,她抬起头,朝他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圣上可有说要休沐到何时?我们随着康澜下江南吧!”
苏横被归为谋反一党,革了御史的职,死后连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康澜与他之间,唯有尚未开始的那一丝好感,可就是这份好感,让康澜忘不了他浑身是血,倒在雪地中的模样。
不过好在圣上网开一面,着人将他的尸身送回了家乡,康澜起先要跟着去,可苏横到底是叛党,康毅侯不可能让侯府与叛党扯上关系,硬生生将康澜关了十日。
倒是元钰破罐子破摔,跟着去了一趟。
前几日康澜派人递信来,说是过了年就准备回江南住几个月,权当散散心。
故此,伏梨便也想和元钰去江南小住几日,江南风景秀美,小桥流水,瞧着或许心也能安静下来,可是她不知道元钰会休沐到何时,圣上又打算任何处置他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