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又有雷声滚过,豆大的雨滴落至地面发出声响。
“流年不利啊……”刚出门就下雨,忘带伞的金韫娴只得一面拿包挡住头顶,一面加快脚步往回赶。
结果,这雨越下越大且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
时值傍晚,陈玉楼瞧着窗外雨势神色凝重,耳边是花蚂拐正在汇报几日的见闻。
“总把头,这小格格行踪属实隐匿,咱们湘西的名胜古迹她从不去看,整天就爱往荒山野岭里钻。听进城苗医说,她和那个洋人似在大量寻购发了霉的水果,出手也极为阔绰。”说到这儿,花蚂拐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看向陈玉楼,瞠目结舌道,“总把头,要不要派人……”
陈玉楼虽为响马头子,却也自小饱读诗书。尤是近期去了趟上海,对洋学问有了新的认识。想到她在国外所学专业,陈玉楼心里明了,遂摆手道:“罢了,既是与我们无碍,就不要打扰人家了。”说着,踱步走到窗台前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担心的倒是另一回事。”
——
是夜,狂风暴雨并未见减弱半分,反倒较之昨日还强了些。
陈玉楼负手立于窗前一夜未眠,直至清晨天刚亮,远处城郊的山坡已有些摇摇欲坠的滑坡之势。
第二日晌午,雨势渐歇,想到还有一筐货物未收,金韫娴忙拉着约翰往山上的苗寨赶。
郊外,山民正三五成群相互帮持走在山涧羊肠小道上。连日暴雨已将乡间小径冲刷地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会陷入粘稠滑腻的泥浆中。
即便泥水沾湿了鞋袜,弄脏了裙摆,女孩依旧没有半句怨言,依旧紧紧跟在山民身后。
“哎呀这老天爷,雨下得真够猛地。”人群中不知是谁再次抱怨嘟囔。
时值饭点,郊区驻扎的灾民纷纷走出暂居之地,匀出一部分青壮劳力去山涧打水,另一批则往城内赶去生怕去晚了领不到救济。
“亏的是我来得早,若晚些被这些灾民抢了先,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块饼。”队伍中一精瘦的人似是嫌这路途太过无趣,开头扯了个话题。
却不想无人搭话,那人见自讨没趣便瘪了瘪嘴巴不再言语。
“我说你可真不知好歹,”走在他一旁的山民忍不住数落道,“家里有地不种,跑到这里跟灾民抢救济粮,寨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嘁!”被训斥的山民翻了个白眼,言语中满是不以为然,“那陈大善人想要彰显身份做些善事,我便随了他的愿。他每日都发粮救济,我便每日领着吃,这有什么不对?”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半点感激不说,更丝毫不顾周遭人投来的鄙夷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