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歪不以为意地哼了哼,“什么英烈回乡,老子那会赶尸,尸体里装的全是烟土!”
金韫娴噎住了。
那边花蚂拐会察言观色,知道在座的二位都得罪不起,遂陪笑着说,“这又是为何啊?”
“走私!烟土可是硬通货,据我所知,很多人都靠这个发了大财,哈哈哈……”
金韫娴一阵恶嫌。
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只见那门口的女尸裸露出的手腕,呈现出骇人的灰白色。少年吓坏了,拉着金韫娴哭喊“耗子二姑”就是耗子精,专摄人心魄,吃人五脏。
罗老歪咒骂了一声,想到刚刚丢了面子,就想把这面子找回来,于是上前一把掀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正巧天空又是一声霹雳,照在那耗子二姑骇人的脸上,只见那没有血色的灰白中,深藏着一层不那么明显的黑气。五官十分局促,小鼻子小眼,耳朵稍稍有点尖,龅牙很明显,青紫色的嘴唇向前突出,除了没有老鼠毛之外,活脱脱就是一张鼠脸,黑暗中,格外阴森恐怖。
正巧天空一道惊雷,少年吓得一把跪倒在地,直求老天爷饶命。
瞧见阵容,罗老歪嘿了声,“果然是只大耗子成了精!”
陈玉楼却摇了摇头,温言道,“都是村里人迷信造谣,这世间本来就有面畸之人,没必要大惊小怪。而这个耗子二姑生来丑陋,比那些命苦的人还要命苦,想来也是可怜……”
一整天来穿山过岭,本就疲惫了,眼见众人睡意上涌,陈玉楼便吩咐花蚂拐玉与姑娘小心戒备,可没等吩咐完,忽听一声猫叫,有只花皮老猫从梁上探出半截身子,目光炯炯,望着门后耗子二姑的尸体看得出神。原来这义庄近几日无人看护,常有野猫进来偷食,苦于并无粮食,饿猫就想啃死人肉,却又让棺板挡住了,猫爪挠了半夜不曾挠开,刚才雷雨大作,这老猫趁机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红姑娘怒喝一声,“贼猫!”
陈玉楼没好气,“还敢来!”
谁知那老猫看到耗子二姑那酷似老鼠的脸孔,越看越像老鼠,竟真将死人当做了一只大老鼠,两只猫眼贼忒兮兮地打量着女尸,根本不将屋内其余的人看在眼里。那老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端在耗子二姑死尸肩上,一口口将整个耳朵咬下来,叼在嘴里。画面桂诡异阴森,看得众人一阵恶寒。
陈玉楼投出小神锋,只听“托”地一声轻响,那匕首带着一抹寒光戳在木门上。陈玉楼上身手敏捷,罕有之手,而今没有命中那贼猫,心中怒极,还未拿小神锋,就掏出罗老歪腰中配枪,朝着贼猫连开数枪。只是那猫老奸巨猾,几个闪身就躲过了子弹,得意洋洋地叼着耳朵夺门而去。
按说这事搁在别人也就罢了,可偏惹得陈玉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自出世以来,轻而易举地做了盗魁,统领天下卸岭群盗,挖了不少古墓巨冢,经营了多少大事,并无一次落空,使得他有些目空一切,一枪没砸中猫不可忍,在罗老歪和他的手下面前失手更不可忍。
恼羞之余,一股无名的邪火油然而生,他就动了杀机,想要杀猫泄恨,看到贼猫远遁,当即怒道,“我今儿要不逮着你,我就改姓猫吗!”话音刚落,身形一晃追猫而去,而他的动作极快,花蚂拐等人想拦已来不及了。
罗老歪虽然脾气暴燥,平时杀人都不眨眼,但没陈玉楼那般孤高,觉得老猫咬了女尸几块肉,将它赶走也就是了,这里除了大帅就是盗魁,都是黑白两道上数得着的人物,压根犯不上跟只猫过不去。
这边金韫娴正要回坐等待,忽见那门框上闪过一抹寒光,心中大叫不好,忙拔刀追了出去。
陈玉楼就动了杀机,想要杀猫泄恨,看到那贼瘸猫远遁,心里又是猛地一闪念,卸岭群盗向来自我标榜“盗不离道”,对王公贵族的尸体搓骨扬灰,可对一些穷苦百姓的尸首却极为尊重,遇到路倒暴毙的穷人,都要出钱出力安葬,虽然这规矩很少有人照办,可还毕竟是道上的行规,如今撞上了就没有不管之理。
耗子二姑脸上少一块皮肉倒也罢了,可五官中少了一官,却是成何体统?从古至今,在历代葬俗丧制中,保持死者遗容的完整就是件很庄重的事,这猫太也可恼,绝不能轻饶了它,最起码也得把耗子二姑的耳朵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