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蚂拐最近很忙,自陈玉楼成亲之后,他便接掌了外事权。眼看就要当上新任大总管了,他却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修建学堂。
彼时战事频起,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谁又回去想读书写字的事。再者湘西民风彪悍,响马盗匪遍地都是,想要此地兴建学堂,那简直难如登天。
钱是夫人出的,令是总把头下的,他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去洞庭湖畔选址。
五日之后,金韫娴与陈玉楼正在城西视察学堂的地基打桩,恰逢鹧鸪哨从山上下来。
“鹧鸪哨兄弟,”陈玉楼快步迎上去,一脸关切地问,“近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多谢陈兄关心,已经痊愈了。”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荡,帆影点点,这三人自相识至今就各自为事务奔波,为世间俗务所缠,从未片刻闲暇,而今得见了山光水色,都有洗涤胸中尘埃之感。
陈玉楼抬头看见湖边山上有处酒楼,便提议到楼上登高远望。
鹧鸪哨道如此甚好,正要见识洞庭风光,陈玉楼就吩咐手下在楼下相候。三人上了岳阳楼,拣个临窗的位子落座,要了酒菜,先对饮了数杯,抬眼看向窗外,只见这酒楼位置绝佳,在楼上登高一望,风帆起于足下,那远处的江山,尽在眼前。
三人原本满腹焦虑,在楼头见了湖水远山,正如行在酷暑当中,忽然遇着清泉万丈,心中多有所感。
看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水,众人闲聊一番后,鹧鸪哨给他们讲述一段距今千年的精绝往事。
陈玉楼野心勃勃,听了这些旧事,不禁神驰想象,倘若自己带着大群盗贼,深入狂沙大漠,挖出了精绝古城中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回到湘阴不仅能解决目前资金短缺的困境,还能做些惊天动地的大勾当来,给绿林道做出些争气的举动,将来姓陈的说不定就是开国□□了,也让那屡屡犯我中华上邦的美英倭夷,挨着个给我□□“写降书、纳顺表,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如此方随心意,不负大丈夫平生之志,管教那几行青史之上,留下他“卸岭”之名。
金韫娴与鹧鸪哨见陈玉楼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好似忽喜忽忧,哪看得出他野心之盛,忙问他何事分心。陈玉楼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叹气,他说他也明白去沙漠寻宝的勾当,对卸岭群盗来说终究是痴人说梦的妄想,即便有几万人马之众,到了那漫无边际的大漠中,也只如沧海一粟,起不了什么作用,天知道应该上哪挖去。
陈玉楼想到此处,就问鹧鸪哨,既然沙漠里无踪可寻,为何还要去找西夏黑水城?早在几百年前,一场流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早把那座西夏的一代名城彻底掩埋,就与精绝古城一样。鹧鸪哨却答,寻找雮尘珠、解开是他们扎格拉玛族的宿命,他必须去完成。
金韫娴手握酒杯,眼望湖面,对鹧鸪哨说道:“沙海茫茫,魁首此行可有万全把握吗?”
鹧鸪哨摇头道:“西夏黑水城遭流沙埋没,搬山填海之术的确对此无能为力。可自古相传,世上有一路摸金校尉,擅能搜山寻龙,分金定穴,他那寻龙诀里有天星风水秘术,可以仰望天星,俯察地脉,倘若学得此术,或是请到摸金校尉相助,想找那黑水城通天大佛寺古迹,犹如探囊取物。”
陈玉楼说:“摸金校尉?据说传到清末张三爷那一代,这天底下也仅剩三枚摸金符了,民国以后,便再没听过世上有摸金的事迹。当世就算还有三两个懂分金定穴的好手,如此世外高人又上哪里去寻呢?”
鹧鸪哨便说无苦寺住持出家前就曾是位摸金校尉,他想不日就出发去那边试试运气。
虽说陈玉楼爱才心切,一心想要招揽鹧鸪哨入常胜山,但他也知道此人心性坚定,一旦认准目标就不会动摇,虽有惋惜,却也不再强留。
沉吟半晌,他举起茶盏向鹧鸪哨敬道:“你我既拜了兄弟,将来你去找鼋尘珠的时候,常胜山十万盗众,定当助你一臂之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违此言,就让我坏了这一对招子,终身做个废人。”
鹧鸪哨赶紧举杯相迎接,“陈兄言重了,我盗此墓,在墓室中寻到了雮尘珠的一丝线索,若非常胜山的诸位好汉相助,我如今还同大海捞针一般在黔边乱转,此乃天大的恩德。陈兄卜次进山盗墓,不论山难水险,我定追随左右,舍命报此大恩于万一,否则也教我鹧鸪哨终身做个缺足短臂的残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