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事?”游倚襄当下便觉得魏映熙所问会于自己有些不妙。
“魏某之前便在你身上闻见过那玄衣人的味道,思及上次你在暗巷时那不同寻常的言行……”随着他的问询,游倚襄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因为心虚而挪到了一旁。
“我……”
“游姑娘若是受那人胁迫,大可以与魏某说。魏某虽不能替姑娘出头,但今后保姑娘在魏府中衣食无忧还是能不在话下。姑娘也不必再为他卖命。”魏映熙却道。
游倚襄猛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以为她是被自己看穿了才有此表情,魏映熙继续解释,“魏某承认,之前是魏某心胸狭隘了,曾对姑娘有过怀疑。但现在,魏某选择相信游姑娘。相信游姑娘虽是为利而来,之前却也多次护魏某周全,绝非无情无义之人。”
关心则乱,是他总盯着身边的游倚襄瞧,忘了那锦囊上本就沾有玄衣人的味道。若是不见了当然多半是被原来的主人寻了回去,是他错怪游倚襄了。
而他的这番话却让游倚襄更加心虚,张了口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魏映熙并未说完,他脸色极差,仍是说几句便需要咳嗽一阵。
最后,他对游倚襄推心置腹地道出了自己的推断,“所以魏某现在要告诉姑娘,那人十分危险,应当就是洛南王府纵火一案的真凶。七公主身上的异状以及魏某此番突然病倒,恐怕都是他的手笔,为的就是阻拦我们寻得真相。姑娘若再与他有任何瓜葛,都是将自己最宝贝的那颗脑袋,别在旁人的裤腰带上。”
“依魏公子所言,当真是他杀了汐晨姐姐?!”游倚襄闻言猛地站起身来。
不行,她要去当面找睚洲问清楚。
“莫非游姑娘也认识已故的汐北王郡主?”这倒令魏映熙颇为意外了。自己没记错的话,游倚襄之前说过她不是雍江人,故乡在沐襄城。
“若不是当年汐晨姐姐以热饼相救,本姑娘或许早已饿死在无人知晓之处了。”游倚襄垂眼道。
她此前从未与他人说起过此事,而魏映熙也总算知道她常揣在怀中那烧饼是因何缘故了。
原来他们竟都是曾承过汐晨善意、而今如她所愿长大成人了的孩子。
汐晨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游姑娘更不可贸然前去了。”魏映熙费劲地将她两个手腕都抓住,让她坐下,“汐晨姐姐救姑娘一命,定当是希望姑娘能好好活下去。若行冲动之事,便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可他病且未愈,哪里拉得住本就力气大他几成的游倚襄。
游倚襄故技重施,又想将他打晕。这回魏映熙反应可快了,急呼,“扣银子!”
只见游倚襄的手刀僵在距离他后颈只有一寸之处,再没下去。
“魏公子……”她愁容满面,心中也是着急。
“若是请游姑娘非去不可,请答应魏某,去时将此物戴于身上。”魏映熙拿出一个素色锦囊,见她面露疑惑,便又道,“不瞒游姑娘说,魏某已闻不见任何味道了。只是此物或能保姑娘平安,图个念想,所以尽可放心戴上。”
“闻不见了?!”之前那隐隐觉得不妙的预感成了真,游倚襄心中本就有些愧疚,这下更是毫不犹豫就收下了东西。她一刻也等不了了,一定要向睚洲去讨个说法!
殊不知那锦囊是魏映熙动过手脚的,他知道提出跟去游倚襄定然不会同意,便拐弯抹角想了这么个主意。锦囊中有特殊粉末,在黑暗中能发出荧荧微光。而其一角已被他剪破一个极其细小的口,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若天黑游倚襄还未归来,他便能循着痕迹找去游倚襄所在之处。
而此刻的睚洲正在沙西王府中,跷着腿刚听过沙姗抱怨她心中的不满。
沙姗着急,他可不急。
“在下以为,此事本就需从长计议,郡主毋须急于一时。”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匕首,已取下帷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郡主可知,六公主正在洛南王府中秘密求医。”
熟悉皇家的人都知道,这六公主深居简出,又得漾嵩帝疼爱。依睚洲对沙姗的了解,她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去献殷勤。
果然,沙姗闻言后脸上一扫方才的怨气,追问道,“你这消息可准确?”
“自然。”
得此确认后,沙姗低头咬住自己的指甲。难怪她近日前去洛南王府时,总觉得洛小悔比往常要忙碌一些,经常放她一人闲逛。虽说她也乐得自在,但一想到洛小悔竟在眼皮子底下将如此大的事瞒着她,心中对其又厌弃上了几分。洛小悔定是不想让她有机会讨好六公主,真是心机颇深!
她怎能让洛小悔得逞?这就起身前去洛南王府拜见六公主,带上些私藏许久的贵重珠宝首饰,留个好印象。
目送走了沙姗,睚洲自是还有旁的事要忙。他答应帮沙枫复仇,而沙枫则许了他两件事。一件已算达成,另一件便是今日入宫时趁漾嵩帝微服出巡,将漾宸殿内的东西替他换出来。
复仇需慢慢来,这件事可怠慢不得。
游倚襄找到睚洲时,已是傍晚时分。她风尘仆仆,而眼前的睚洲仿佛也未见平日里的悠哉游哉,亦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一般。
“何事又来?”睚洲当然不知道这已是游倚襄今日第六次到访这河道边,他不过是忆及昔日旧事,来此随意走走。
“师……主子,七年前,是不是你杀了汐北王郡主?”她问时心底仍抱有一丝侥幸。
毕竟汐晨与人为善,与这磨人主子应当是无冤无仇。即便是磨人主子要报复洛南王府,她怎么想汐晨都不足以招来这杀身之祸。
“汐北王郡主?”睚洲的迟疑让她更是燃起了希望。
对嘛,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师父的徒弟。师父对她还算不赖,他受其教诲,应该也不会是那般……
“你说的,可是那日夜里宿在洛小悔房中被烧死的蠢丫头?”
可睚洲随后冷冰冰的话语,令她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