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闻出的?他是狗鼻子吗?带个烧饼也碍着他了?
这些当然游倚襄不会直接说出来,她只是笑得更尴尬了,“看来魏公子……鼻子甚灵。”
“那是。”魏映熙不经夸,摇起了他的折扇,“此乃魏某傍身绝技,天下无人能敌。”
这当然不是人所能敌的,怕是只能与狗一较高下。
见夸他奏效,游倚襄眼珠子一滴溜,便开始了,“魏公子一表人才,大人有大量。上次的事,小女子给您赔不是了。若是日后魏公子有需要,小女子定当竭力助之。只是……”
“只是……?”魏映熙疑惑地看着她。
“只是小女子孤苦伶仃,只身一人在这雍江城做工,讨口饭吃。若是魏公子日后在小女子做工之处见着了小女子,还望魏公子……”
魏映熙这才想起来,上次他就发现这人怀里鼓鼓囊囊的,说不准真是她窃来的物件,“等等,我想起来了。你究竟是做什么工的?我怎觉得你是个偷……”
“魏公子莫要乱说!”游倚襄急忙用没被他抓着的右手掩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现今沐月楼人人如惊弓之鸟,若是听到这话,说不好就将她扭送官衙了。
于是游倚襄作出一副心酸的模样,“小女子自幼无父无母,四处流浪。后在此处做了个洗碗工,看楼中姐姐们表演,学会了些歌艺,便做了这歌女。”
可魏映熙越想越不对劲,“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着女子装束,前两次见你时,你为何要扮男装?面容和声音也……”
突然,他眼神一亮,会意过来,“你会易容!”
游倚襄此刻非常确信,这人便是登科状元了。毕竟,不太好骗。
“你方才又想骗我!”魏映熙有些生气,“亏我还对你坦诚相待,知无不言。你说的话,我断然是一个字也不会再信了。”
“好吧,是我不对。你没说错,我是会易容之术。”游倚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知道又能怎样,那么多人知道后也不过是花钱雇她办事,施其之能,尽其之用。这回本当算她欠魏映熙,他若有活要差自己去,顶多就是白给他做几次工,也没什么,算不上吃亏。
眼前魏映熙那欣喜的模样她也早就看腻了,谁听说了这等江湖秘术不是如此表情。觉得奇妙,觉得有趣,想看个新鲜。接下来恐怕就是如往常那般,要让她贴上不同的脸皮,模仿不同的声音,让她同耍猴戏一般表演,并借此验证她是否确有此能耐。最后,再问,能不能帮忙去做一件或数件须得易容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雍江城数年,她越发觉得。这座城比沐襄城更大,却也更为冰冷。从前在沐襄城,她还曾被看作是人,而今,却只像个工具一般,指到哪被用到哪。没有人在意她的喜恶,也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吃饱是否穿暖。
“你是否有需要我用易容术去做之事?或是想看看□□?大可说出来,我……”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上瞧,并没有说想要什么,游倚襄便先问了。
“做事?做何事?”魏映熙没懂她什么意思,但随后又饶有兴致地端详起她的脸,“此为你真容吗?我能见见真容吗?”
“当然不可!”游倚襄倍感冒犯,“学这门手艺的,让人看到真容可是大忌。”
魏映熙竟失望地叹了口气,仿佛他方才心中真是只此一求。
游倚襄不免有些动摇,但还是又问了他一次,“你当真无所求之事?我可以……”
“那你,功夫好吗?”魏映熙却突然又问。
“略通一二,但……”至少也比你强得多。游倚襄看着他的神色甚至有些许怜悯。
“嗯,我是不会功夫。”魏映熙倒也并不遮掩,将扇子收至掌心,双眼炯炯地瞧着她,“不知你的略通一二,是否足以护我周全?”
游倚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张嘴只发出,“啊?”
“你方才问我有何所需,我略加思酌便想起,我确需一位功夫好的护卫。”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魏映熙以为是自己话未说全,继续补充道,“当然了,自是不会亏待你。我许你月钱百两,如何?”
这可是大价钱!然而游倚襄虽是有些动心,但仍记得她过几日便要潜入宫里替人,那个主子可不好惹,也定不是像魏映熙这般好说话。
“我功夫不佳,尚欠火候,恐怕难当此任。”游倚襄违心地说着,甚是心疼错过那百两的月钱。待那头事毕,她且再去找魏映熙问问还缺不缺侍卫。若有了这份月钱,她也不必再冒险去劫那些已经长了记性、越来越难劫的富老头,稍稍节省些,就能给那些可怜人送去不比过去少的数量。
魏映熙当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道有些可惜,对她易了容能做到什么事情也并没有太大兴趣。恰逢那厢大史已然完事出来了,在外唤他。他起身便要走,与一旁的游倚襄道过别。
“魏公子。”游倚襄却叫住了他,“你能答应,下次见我时莫要拆穿我吗?我确有要事在身。并可答应你,下次你若有事相求,我定竭力满足,断不推辞。”
魏映熙有些犹豫,忽地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没问,“魏某尚且没问,姑娘名为?”
“游倚襄。”
“好听,那我答应你。”说完他便匆匆走了。
游倚襄再次觉得,这人果真是个呆子。
虽是个呆子,也不算是坏人。
毕竟从来没有人如魏映熙这般在得知她所怀之技后,却只字未提让她易容去替其行事,也从来都没有人好奇过她的真容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