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窗柩的缝隙洒入房中,映在沁雨红润的脸上。
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后,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她记得昨天……昨天她和沁泆去追那个神秘人,然后……
“墨胄!师父给我的墨胄被他拿走了!”她惊呼,找遍全身也找不着那向来贴身携带的笛子。
“六公主醒啦!郡主,六公主她醒啦!”门外的小丫鬟听见动静,转头就去喊在一旁照料草药植株的洛小悔。她身后的丫鬟也很快将她推向沁雨所在的屋子,二人合力将木轮椅连人一起抬过门槛。
沁雨原本未曾见过洛小悔,但一看她坐于木轮椅之上,便认了出来,“你是无尘哥哥的妹妹洛小悔!”
“六公主,感觉身子好些了吗?”洛小悔担忧地问道,并上前把上她的脉。
“本公主身子一向很好,可莫要被宫里那些说本公主体弱多病的传言唬了去。小悔妹妹也懂医,来把把便知。”沁雨对自己的身板很是自信,任由她把过脉,探过额,瞧过面。
一番望闻问切后,洛小悔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小悔还怕昨夜给六公主服下的药剂分量不足,恐今日无法完全退热。看来是多虑了。”
“退热?”沁雨不记得自己发过热。
不过烧糊涂的事常有发生,洛小悔也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六公主昨日突发高热不醒,是七皇子就近将你背来的洛南王府。”
“沁泆呢?他伤势如何?”沁雨还记得那人将沁泆砸向树干的一幕,也不知他那时护住心脉没有。
“七皇子身上皆为皮外伤,小悔昨日给他开了安神的方子,这会儿应还睡着。”洛小悔交代完沁泆的事,转而对沁雨叮嘱道,“小悔担心六公主身有内伤未看出来,这些时日还是要注意休息,莫要劳累。”
“不行,本公主还得去找那家伙把……把……”她丢了什么来着?明明方才还记得的,应是在她怀中放着的物件。
见她略显痛苦地撑着头回想,洛小悔又以手背探了她额间的温度,没有发热。
“六公主身子可有何不适?”方才给沁雨把过脉,并无异样,也没再发热,洛小悔也有些犯了难。
“无妨,本公主只是有些事忆不起,晚些去问问沁泆便可。”沁雨脑子里一团乱,闪过一些颇为奇怪的画面。
洛小悔让她再睡会儿,可她闭上眼,那些画面便更加清晰了。
有个面目狰狞的嬷嬷拽着她的胳膊拿针刺她,有时甚至深可及骨。她痛得想嗷嗷直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是紧咬双唇,说着“雨儿不痛”。
然而越是说,那嬷嬷扎得越是狠。
她好痛,她怎么可能不痛!
茫然地盯着那根忽上忽下的针,画面一晃,她低头看到那根针别在了自己衣衫的两层袖子之间。
头顶传来一个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雨儿袖子处竟有根针呢,可不可以借姨姨一用啊?姨姨正好想缝些东西送给雨儿。”
她抬起头,那是一张与方才她见过的洛小悔有八分相似的脸。她站在窗外,女子正伏在窗边探出身子对她微笑着,面容有些憔悴,头发也显得凌乱了些。但身上的气质却不一般,贵气中又透着一丝坚韧。
而女子手上正拿着一方帕子,帕子中包了几个枇杷。那帕子也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见她点了点头,女子取下她袖中的针,又摘下了她的发带,不知要在发带上缝些什么。可她实在是太矮了,踮起脚也够不着窗台,更莫要说看清里面的人了。
忽然,天色一暗,她面前还是那扇窗子,里面传来女子痛苦的疯叫声。她吓得连忙后退,到处找可以出去的地方,不知怎的却绕到了这座宫殿的正门口,接着便看到一具蒙着白布的尸身被抬了出来。
她想起了她娘,“哇”地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许哭!”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喝道。
她挪开揉眼睛的手,发现天又亮了。而自己正坐在一位少年的肩头,可看不见他的脸。
“再哭下次就不抱了。”少年似乎不是很高兴地继续说道。
她低头盯着少年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地上,迈着不算平稳的步伐跟在这位少年的身后。可只听那少年在前方冷冷地说道,“滚。”
转眼,少年打着坐,她还是在那少年后方。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奶声奶气的幼稚话语,还喊他兄长。然而只听那少年又说,“聒噪。”
这个人好凶,可她又为何要这般跟着他?还兄长呢,她兄长可没半个是这副德行的!
天再次黑了,她见那位少年单手撑在地上,低头喘息,十分痛苦的模样。胸前的衣衫还隐隐渗出血来。
她关切地想要过去探看,却被那少年一把掐住脖颈。
她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脸——那是小了一号的她师父澍渊的脸!
师父那时为何要杀她?她后来为何又没有死?
再次有许多零碎的画面飘过,她随手抓住其中一幅有师父在的。可那里面的人面色又如春风般和煦,得知她去摘枇杷需要大一些帕子,都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帕子掏给了她。
那个帕子!就是之前那位女子手中拿的帕子!
脑中的画面忽地变得愈发混乱了起来,她一片也抓不住,猛地惊醒了。
对了,发带,发带!
她忙摘下自己的发带,仔细查看。除了嵌琥珏的那一截边角有些重复的针脚,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而且那些针脚每一针每一线都收得极其隐蔽,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这绣工!那位女子就是……
是谁来着?
还有她究竟想在自己身上藏什么?等等,自己好像看到那位女子死了?
不,还不能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那位女子的,兴许是脑中碎片胡乱拼凑的场面。毕竟有些人和事她也从未见到过,说不定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但这个发带一定内有乾坤,得找魏映熙来,借他的鼻子一用。
“禀六公主,魏公子来了。”门口的丫鬟报了一声,魏映熙与游倚襄便神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六公主没受伤吧?昨日七皇子赶上了吗?”魏映熙一来就忙问。这六公主可是从他府上离开后出事的,还是受他的指引去追人的。若真出了什么事,他这回真是连带着义父的脑袋都一起丢了。
“抱歉,六公主。昨日小的怕那歹人杀个回马枪来打魏公子的主意,便一直护在他身边,不敢擅离职守。”游倚襄也向沁雨鞠躬道歉。
“本公主有要事与你相商,你快过来,莫说那些了。”沁雨勾手唤魏映熙上前,将发带递给他道,“你快闻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