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完洗手间,回到楼上,场内开始传来阵阵乐声。陈峰问我们跟不跟他回去,佳勇看我,我说:“你回去吧,我们直接上天台,免得她等太久了——要不你也过来?”
“不了,我有点事。”
“啥事比这个还重要?”佳勇问。
“领奖。优秀班集体啥的。”
“牛*。祝贺你。”我说。
“有什么牛的,班长不在,就是代领奖而已。”
爬两层楼并不费多少工夫。到了顶层,我让佳勇躲在楼梯口,随时预备。
我开了门,望见明快的晴空。没见到芷琴,放轻脚步,过了转角,看见她身着白色校服,扶着栏杆,右手夹着烟,眺望远处。我想起了上次在明知所见。她没有发现我,我走上前去,加重了脚步声,她才听见。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说。这还是我许久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话,我晕眩了一阵。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爽约。”我说。
“我很高兴。”她说。她的语气,和我们在酒店的两天别无二致。
“我也很高兴。”我说。
“你高兴什么?一听就知道了。小弦,你骗不了我。”她把烟头掐灭了。
“你没有带其他人来吗?我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人。”我环顾四周。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带很多人来吗?”
“我怎么知道?我可能真的不认识你。”我走上前去。
“呵,”她冷笑一声,“你不认识我吗?你不是把那一天的所有情节都看完了吗?”
“哪天?”
“你别装傻啊!”她越说越激动,“二十一号中午在明知楼四层,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根本没去过四楼!”我不敢想承认之后有什么后果,只好硬撑。
“你他妈搁这骗谁呢!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就看见你蹲在窗户那儿瞄!”
“我去那儿是为了找你!”我争辩。
“找我?我值得吗?看到我和黄旭在□□,你是什么感觉呢?你会觉得很爽吗?”她疯狂地笑起来,眼角似乎渗出了泪珠。
“我当时只是想见你一面。”
“我不值得你见。甚至不值得你这次过来。别爱我了,我求你。”她带着哭腔说,继而转过头去,重新撑着栏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躲避我,我也不知道你和黄旭是什么关系,我想听你解释明白,至少别让我蒙在鼓里。包括你手上那个纹身。我只希望你像我对你坦白一样——”
“坦白、坦白!你以为坦白像过家家一样简单吗?把自己隐藏的一切抛给外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小朋友,你真是幼稚到了极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上次跟我说你的过去,几分真假,我不想分辨,我只当没听过,请你不要为这事纠缠我了。”
“我知道说出来不是那么容易,但恋人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
“恋人?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你自问对我还有什么感情吗?”
“有……有啊!”我紧紧拥住她,“我对你,还是像之前那样,一点不少。”
“很浪漫吗?”她推开我,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着一点□□胡言乱语而已。”
“我对你的爱当然有□□的成分,但也不全是□□。”
“你觉得这话说得很幽默吗?你懂什么是‘爱’吗?你懂个屁,小朋友。”
“你和黄旭之间有爱吗?”
“别他妈给我再提这人!”她又发了疯似的,突然吼道。往我脸上呼一巴掌,我躲过去,抓住她的手。
“放开我……”她挣扎着说。我放开了,退后一步。
“行,我不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愣住了,我看到远处一个人靠墙立着,观其装束,分明是一个女学生。天台很少有人上来,她在这干什么?
“但是什么?”
“但是那个纹身呢?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下去。”
“你能不能别问了啊?”她蹲下来,“你爱和我相处也好,不爱也罢,能不能别老是问这种问题!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能不能别装作很了解我?”她抬起头,泪水簌簌落下。
“我上来不就是为了听你解释吗?我倒是想了解你啊,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你一点都不相信我吗?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只是想听到回答。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都泫然欲泣。
忽然下起了雨。天空澄澈得令人心惊。一滴、两滴,雨渐渐下大了,我看向远处,那女生已没了踪影。眼前芷琴只是抱着头,“在你眼中,我已经是个□□了吧?”她突然问道,眼神空洞得可怕。
我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真不是吗?
“沉默……沉默就是……承认……了吧?原来……我就是个……□□啊……”她断断续续地说,此时哭得更厉害,比天上的雨猛烈许多。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我伸出手去,拉她起来,然后我们相拥而泣,哪管大雨滂沱。
“我不信你……我不信……”她想要推开我,但我更用力地抱住了她,“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啊?”她问。
“我也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我哽咽了,“快找个避雨的地方,别感冒了。”
“不,”她摇摇头,凄凄地一笑,“我这身体肮脏成这个样子,留着有什么用呢?再见了。”她用力挣脱我,跑到栏杆处,作势要跳,整个人已经翻出围栏,我反应不及,冲到围栏边,只抱住她的腰。我不愿放开,但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救命——救命——”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