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明晚我请你们吃顿大餐。”但我连饭钱都快掏不出了。五点整,不知道艺术节结束没有,门禁很快就开,若表演结束,人会陆陆续续回来,到时就安全许多。至于芷琴,可能要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偷偷出去。
趁着闲时,做会儿剪辑也好。星期天交货,其实我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原本想着回家再做,但回家也许还得重调一下“八进制”,不会有太多时间,所以现在能做一点算一点吧。
我刚开始处理字幕,就听见芷琴叫我名字。
“弦,我睡不着。”
“怎么——别抓我手,我还要剪辑……”
她抓住我的右手,放在她的胸上,“别剪了……”她说。我发信息让佳勇先去吃饭,继而放下手机,和她亲吻起来。
大概到未及六点时,人声渐渐嘈杂,盛宴结束了。来往的学生都在讨论着演出。隔着窗户,听得模模糊糊。
“那个拉小提琴的是真的好手,看得我都想学了。”
“可不是,你看到那个学姐了吗,贼漂亮,好像是高三的艺术生,能泡到就好了。”
“你一天就想着那些……”
她很快就沉沉睡去,我有点饿了,却不敢离开她。自己下床去,在柜子里取了一盒泡面,在花洒处加了热水就开吃。这是陈峰告诉我的,“花洒的水是没那么干净,但你不喝汤不就行了?”
到了六点半,子清开门回来,“呼——兄弟们,我——谁在睡觉?”他一下放低了声音。
“芷琴在床上。”
“可以啊你小子,泡到宿舍来了。”
我跟他如此这般,说了原委。就在我解释时,小黎和佳勇也敲门进来了。
“她还没醒?怕是要睡到明天。”小黎说。
“我八点半再叫醒她吧。不过,话说回来,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这算什么,我还得谢谢你的酒。”
“啊,不是我的,是佳勇的。”
“好喝就行了,”佳勇说,“我这儿还有,你们要吗?”
“真的可以吗?”子清睁大了眼睛,“有花方酌酒,今天无花也可酌,来!”
“让王芷琴待在这吧,我们去陈峰那边,”佳勇说,“弦,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们喝吧,我到时可能还得送她出,喝醉了不好。”
他们就唱着歌出去了。这时已过七点,天色薄暮,我开了窗,迎面便是橙红的夕阳,很是耀眼。我走出阳台,凭栏遥望,穹顶显出黯淡的苍蓝,隐见疏星;远处楼宇林立,点缀远空,乃是隐天蔽日的钢铁森林,学校就藏在这千丛大厦之间,宛若密林中的一方洼地。这才是第一个学期,未来该是什么样的呢?我俯瞰往来的人群,又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如今,正是接续过去与未来的一刻。我暂时抛下了过往的黑暗,来到了崭新的此地,因而身心宁静,充盈着天然的欣快。但这欣快随即又蒙上了阴翳,我的未来尚且飘忽不定,那芷琴的未来呢?我记起来她跟我说的话。
“来吧,来吧,我不愿再那样下去了,救救我……”
如若下午我慢了一步,或是佳勇来迟半分,我真的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她到底有何秘密,对我隐瞒着怎样的过去?是我的过失吗?是我话说得太重,刺激了她吗?要是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和她促膝长谈,那该多好,但她绝对不会向我坦白吧,一定会寻出这样那样的借口,闪烁其词,最终什么也说不成。大概是我太天真了,总想着让对方说出一切。芷琴啊芷琴,你要让我怎样对你?
我把衣服拿下楼洗了。没回我那间宿舍,去了隔壁。他们在划拳,见我来,都停下了。
“来了?盯着王芷琴睡觉也好哇。”佳勇说。
“太无聊了,来看你们——别管我,你们继续好了。”
“你不喝点?”陈峰问。
“真不喝了。”
“行,我们继续——石头、剪刀——”
“*,又是我,喝就喝,喝完找个地方吐了。”子清举起酒罐。
“喝不了就再缓一轮。讲个故事。”
“小弦也在。你有什么提议吗?”子清问。
“没提议。你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吧。再不然,现编一个也行。”
子清已经有点醉了,他大笑起来:“那我就给你们编一个!有一个女的,她老家在很远的北方,她爸妈几十年前南下——”
“*,你不如从山顶洞人讲起算了。”
“你们他妈听个故事咋这么挑剔啊,这事儿他妈很重要啊,再这么搞我没法讲了。”
“行。反正是你的主场。”佳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