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窗外日光正暖,时针与分针指到了一处。我没想到自己竟从床上睡到了地上,正疑惑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忽而感受到手上的刺痛:伤得很深,血迹像是刚刚才凝固的。我渐渐回想起那个梦——那当真是梦吗?我在地上看到那把匕首,刀身有一掌之长,刻着不知名的花纹。
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然而,我环顾四壁,房间并没有遗失什么,也许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值钱的。出去看,几个房间仍旧锁着,客厅也并无两样。
“坏了,不知何时招了邪魔,这地方可能待不下去了。”尽管窗外白日曈曈,我却无法遏制地心生忧惧。
我连牙都没敢刷,戴着口罩就冲回学校。或许因跑得太快,手中凝结的血又渗出了,我一时不知是先去校医室,还是先回宿舍洗漱。
“小弦,你怎么在这啊?”周老师的声音。他就在距我不远处,提着一个袋子。
“老……老师,我路过……”
“来,帮我个忙,”他示意我跟着他,“暑假作业到了,你去叫两个人一起搬——”
“老师,我搬不了,我的手……”
他看见我滴血的双手,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么伤得这么严重,我带你去校医室。怕是连字都写不了了……”
“没事,其实不是很疼……”我只好跟着去。
“告诉我,你这手怎么了?”
“行,我告诉您,但是您别跟校医老师说,免得他乱报告。这事情实在太怪了。”
“你说。”
“我怀疑家里遭贼了。昨天半夜有人提着刀进来,和我打了起来,就这样了——奇怪的是,今天我看了一眼屋子,全都没少,反而是那人的刀子落在地上了。”
“入室抢劫?你最好报个警,下午吧,我陪你去。你这几天先别回家了,住学校里吧。”
“谢谢老师。”
进校医室,周老师替我扯了个谎,说是搬书时候划伤了。消炎、包扎之后,手指以下都被绷带包了起来,活像拳套似的。先前没事,处理完反而疼了起来,想写点什么消遣消遣,但别说笔了,手机都握不住,无奈,扎着绷带回宿舍去。
这时将近中午,没到饭点,小路上还不是很多人。半途中远远见到芷琴,她少有地穿了短裙。我把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回来了?”未等我开口,她就先发制人。然而声音有点异于平时,她是感冒了吗?
“啊,回来拿东西。你呢?”
“没什么事……我跟你去拿?”她好像带着哭腔。然而当时的我为手中痛楚所扰,并未察觉,后来想起,这是最令人后悔的事了。
“开玩笑呢!我回男生宿舍噢,今天可不像昨天那么容易回,你忙你的去吧!”说完,我也没瞧她的反应,自顾自往宿舍走,其实我还在为昨天那事生气,但如果我没说这话就好了。
其实若她喊我一声,我绝对不会撒手不管,但她没喊,我就没把这放心上。之后我才知道,因为我的拒绝,她不得不自己去找黄旭;她当时在等一个向我坦白的机会,但我回头走开了。真是不及格的救命稻草啊。只是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又何从拯救她呢?我们不过是涸泽中的两条小鱼,大漠上的两粒冰霰,即便依偎在一起,也无补于事。
我一打开宿舍门,就见到佳勇伏在地上,做俯卧撑。
“你……你怎么回来了?”他憋红了脸。
“妈的,这说起来就离奇了,我现在不敢回家了。”
“怎么?你家里人回来了?”子清系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我就把那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够猛啊,你平时没招惹什么厉鬼吧?”佳勇站了起来。
“你他妈的,我都说大概是进贼了。”
“进个屁,你家锁都没事,住那十几楼,脑子有问题才爬这么高——而且你家阳台是不是有防盗网来着?我记得上次去的时候看到过。”子清说道。
“是啊,几个窗户都有防盗网,我走的时候,也没感觉哪扇被破开过。”
佳勇来回踱了两圈,突然笑了,问道:“你不会是梦游自己割的吧?”
“那伤口就不像是自己能割出来的,床垫也破了,那小刀根本插不了那么深——我回来的时候碰见周九元,他说下午陪我去警局报案。”
“怪哉。希望能有个结果吧。你需要的话,我也能陪你去。”子清说。
“我也能。你躺着休息一会吧。”佳勇说。
我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过一阵子,又听见佳勇拍我床上的栏杆。
“今天开平也在,要把他叫来吗?”
“不用了,谢。”
眯了一会,又听见佳勇问:“你饿了吗?我有泡面。”
“现在不饿,晚点饿了再麻烦你喂我。”
“喂你妈。自己捧着吸溜吸溜吧。”
不知道躺了多久,可能睡着了。总之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窗外诸音吵醒了。最鲜明的是救护车声,“哔——卟——哔——卟——”,像在收集世间的不幸。我看看手表,四点多,坏了,睡眠都紊乱了。
我推开房门,见到陈峰一手枕着栏杆,一手叼着烟。看着远处,那大概是警笛声的来源。
“这有啥好看的,破救护车,附近的住户里边老人家挺多,时不时有救护车也——”
“有人跳楼了。”他眯着眼睛,猛地嘬了一口。
“这……学校里吗?那是高三的吧,学习压力大了,难免……再者这破学校的管理——”
“王芷琴。”他吐出一口烟雾。
“他妈的……你说什么?”我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