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八进制”,生活不还是这样过吗?有时痛苦不堪,就用头撞墙,或者喝酒,没日没夜地喝,佳勇的酒被我喝去不少。喝完就吐,喝得烂醉如泥就度过一日。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周,课一节没上,作业也只做语文的。书没复习几本,当然考得一塌糊涂。但我也不在意,未来?去他妈的,以后再想吧。能活到未来已经不错了。
周六终于考完试,拆了线,我正要走,周老师就找我。
“你这次语文考得还可以——但也只有语文还可以。加把劲呀,作为你的班主任,你说不上课自己复习我也批了,但得搞出成绩来啊……”
是啊,是啊,什么都得做出成绩,真麻烦。然而没有成绩,势必一直遭人白眼,永无出头之日呢。呵,对我来讲,这算什么!大不了连学都不上,反正一早就想着退学了。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吧,活不下去就一死了之,了无牵挂。虽然我妈对我挺好的,但她已在别人的家庭之中了,对我自然没太多责任或留念之类,再者她也不止我一个儿子。应该会悲伤一阵,此后就无所谓了。
我没回家。坐电梯到顶层,走上了天台。我扶着半人高的围墙,眺望远空,黑云如海,灰蒙蒙一片。
忽然下起了细雨。我不想躲开,让我淋雨也好;或者说,若我现在跳下去,血迹应能很快清洗干净,不会恶心地黏在地上,给他人带来莫大的麻烦。反正总有很多人拍手称快,公平至极,正义至极,我当了反派,心甘情愿,又有什么所谓。
我的“未来”,似乎也如这天空一样,灰暗迷蒙。
不单是雨,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我才想起今天大概刮台风,天穹由灰白变得绀黑,雷电击穿了浑浊的空气。北风怒号,刺得人脸上生痛。我于是暂时撇开了这想法,湿漉漉地回到家里。
“坏了,还他妈没报警。”我突然想到。但下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再回学校,只好硬着头皮再住一晚。
可当我回到卧室看时,地上的小刀和易拉罐都不在了,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我妈回来过?”我自言自语,不管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过了这么久再报警,证据都不在了,人家绝对不会管的。况且即便是回学校,过了下周的散学典礼,还得乖乖回家待一个暑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是也。
算了,大不了让那人再来吧,再来就再来,我防得住一次,定能防住第二次。起初我想在床头放一把剪刀,用以防身。然而若那人真的来了,沉睡中的我也握不住剪刀,让她先拿去,我就真完蛋了。倒不如赤手空拳,反正拳头长在手上,他人也夺不走。
浴室的地板湿湿的,这次第空气湿度还挺高;我洗了澡,正打算泡个面,发现柜子里原本存着的十几杯泡面,只剩下三杯,还是整齐叠着的。其他的不翼而飞了,莫非我上周白买了不成?我查查手机账单,花了一百多块,确实买了啊,不是做梦。若说是一窝恶魔全回来过,也没必要偷我泡面吧?
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一百来块,大不了再买一箱就是。我泡了面,打开手机,把上周因故搁置的单子做完了。看会电视,是无聊的肥皂剧。
男演员踩满了油门,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现在就到!我现在就到!”
“刺——”的刹车声,哐地开门,跑步的啪嗒啪嗒声。
“怎么了,邱君?”
“从遇见你的第一秒,我就想说,我爱你……”
慢镜头。主题曲响起了,虚伪的吻戏。
“噢噢,亲爱的女神,我是你的——”
我打个哈欠,关掉电视就进房睡觉。
拉了窗帘,一夜无梦,也没有上周的邪魔。自“八进制”停用以来,未有一天睡得这么安稳。翌日神清气爽,简直忘乎所以了。自然醒,起床时已经快十点,恰好子清约我去渚州图书馆,我洗漱过后,就急匆匆出门乘车。
准时到了约定地点,子清已经在等我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他笑了。
“出来散散心也好。”我说。
我们到了,正要进去。
“等等,”他突然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坏了,烟没带来,光带打火机了。”
“你也有忘带东西的时候啊。”
“别笑我,谁没试过忘带呢,只好去买——来一包这个!”他在一旁的杂货店中,挑了一包“北渚牌”。
“能吸一定吸这个。名儿好听。”他点着了香烟。我走到一边,等他抽完,我们再进去。
里面人不算很多,空调倒是开得挺凉。一楼展厅没什么好看的,二楼是红色经典和理论书。子清拿起一本政论,像被定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