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然的空虚感之中,夏季结束,日历翻到了九月。
我回到了学校。果然被分到新校区,但幸好还和陈峰他们一起,只是他们几个仍然同班,我被分到别的班去了。佳勇转了学,去了师附。虽说羡慕,其实我反倒有点庆幸,不必因为未来的“褚佳勇”,来强迫自己应付他。只管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吧。我们周末会见面,但也没有预想中横亘的隔阂,然而也许因地位的悬殊,我慢慢不想和他聊天,于是交流也减少,乃至于断绝了。至于宿舍,大概因某种新政,我有了选择的余地,自然和陈峰他们住在一起。然而新校区离家更近,家里也没人,我回家更频繁了。
第二天开始收暑假作业,我将那本子递给周老师时,他眯着眼翻了翻,点点头,问道:“这次怎么做了这么多呢?这大半本做得七七八八了啊。再接再厉。”
我迷迷糊糊地下楼。好像是那么回事,平时即使是语文作业,都是随便写几页了事,这次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是因为和铃待在一起的缘故吗?不仅是作业,平日里上课,都自觉专注了一些,能够逐渐看懂黑板上的内容,无论是数学,还是英语,都显得没有那么生人勿近。
我白天上课,下午回家,就写作业做饭,等铃回来。真像个好学生一样,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几个礼拜。
之前收到晋级的通知,没太兴奋,毕竟以我的自负,这是预料内的事情。然而复赛临近时又紧张起来;复赛也在九月,一个周末。从渚南到北岸区,也有四五十公里距离。于是,我和铃一同乘长途汽车过去。
“就当是一日游!”她说。
我们到了一个不甚发达的沿海小城——但在行政上还属于渚州。时间像是停滞了,此处被称为“刻录之都”,仍是磁带和光盘的世界,红绿色的广告模糊地高挂着。
“我们那边也用这个存储。”她指着路旁的一家音像店,对我说。
进场前,我对她说:“大概得好几个小时呢,天这么热,你就别站在这校门口了吧?”
她微微欠身,抬头嘟嘴道:“谁会站在这儿等你!我去逛会儿商场,看看土特产之类,到时可能还得你等我呢。”
不出所料,题目很难,考场的空调开得很冷,右侧的考生大概犯了鼻炎,一直擤鼻涕,弄得人全然无法集中。勉勉强强写完了第一面,早有人已经翻了两次,做到第三面去了。当然时间仍算充裕,写得手心先是冒汗,继而发冷,连笔都快握不住了。该死的,这破签字笔还恰如其分地断水,纸上字迹斑斑驳驳,即便强迫着依照横线去书写,仍然歪歪扭扭,简直不像是我写出来的东西,说是他人代笔,我也会信。不过,出了考场,听见哀鸿遍野,都在抱怨题目太多写不完,或一头雾水只能乱蒙,我又有了几许信心。
出校时,见得铃提着两个袋子,站在树荫下等待着。我走近去,她打开袋子,示意我看。里面是一袋虾干。
“你瞧,这里的海虾特别有名,而且便宜得很。你不是爱吃虾吗?”
“嗯。看起来不错,可是怎么吃呢?白灼?”
“我打算在家包云吞。回去再买点面皮就可以了。”
“这一袋是什么?”我问她。
“秘密。”
我们在附近逛了一阵,就上车回程。比赛结果,说是十二月才能揭晓。这段时间只好干等,或者说,暂且搁置一边。
铃的生日在九月下旬,就在临行那天。我没有买蛋糕的经验,恰好摸到上次的名片,就打电话给王芷琴表姐,在渚南西饼屋备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她问我是送给女朋友的吗,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起初她建议画个爱心或者写两句爱语,表达对对方的倾慕之心,“这是包在蛋糕费用里面的;选择B套餐的话,我们还会送一盒白巧克力——”
“算了吧,照常就好。”我说。
“那上面写什么字呢?”
“你就这样中规中矩地写,‘My Dear Friend,Happy Birthday!’之类的。别搞太花了。”
回到家,我将蛋糕放进了冰箱。她洗澡时,我关上了客厅的灯,点了一盏蜡烛,想着给她一个惊喜。见她迟迟没有出来,我开了手机,发现比赛信息更新了。结果没出,但有一则所谓“紧急通知”。
“鉴于本届渚江杯新概念阅读大赛某赛区经核实存在舞弊现象,今已对有关人员进行严肃处理,并将择日重新举行复赛,有关书目也会作出调整,请诸位考生务必注意相关信息,保证……”
“妈的。”我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叹了口气。
不久,她出来,看了一眼蛋糕盒子。
“渚南西饼屋?怎么……”
“芷琴她表姐就在那儿工作嘛,得支持一下人家。”
她正要坐下,大抵见了我阴沉的脸色,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