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军?”
“这里到渚州城,和到西山城等距。当时的西山王割据一方,频频派遣海军骚扰渚州——”
“你到底想说什么?”
“西山从来不听命于渚州,反而一直有取而代之的实力。”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只是微微抬头,注视着我。我分不清那眼神中是傲慢、还是讽刺较多些,但总之我讨厌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我知道。”我咬咬牙。
“你知道就好。你这出卖灵魂的家伙。”
我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除了出卖灵魂,我还有别的方法吗?告诉我啊?你这道貌岸然的解说家!不要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嘲笑我啊!你觉得这样很得意吗?你觉得蔑视我,让你很有快感吗?”
他狠狠地推开我,我打个趔趄,险些跌倒。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一脸严肃地说,“我不是否定你这个人,只是觉得这种行为,无异于与虎谋皮,显得很可笑而已。”
“我有办法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他比个暂停的手势,继续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辩解的理由,但是,就算说服了我,又怎么样呢?就算把我驳得体无完肤,让你站在辩论赛高高的领奖台上,又怎么样呢?到时你真的一个不小心进了裂缝,这块金牌还能救你一命不成?”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是有退路的。完全有。”
“嗯?”
“你知道陈亮星是谁吗?”
“镇海将军嘛,全渚州谁不知道。就是他打败的海盗——也就是西山军。”
陈峰点点头,说道:“是这样。当时他手上只有八千残兵,西山三万大军压境,你知道他是怎么战胜的吗?”
“又要开始讲故事了?愿闻其详。”
“西山军那三万部队,分为左路、中路和右路三支,左路、中路大将各领一万二千,右路大将,叫张力的,只领六千步兵,三路同时攻打北户。”
“所以他先打右路,再逐个击破?”
陈峰摇摇头,说道:“他让部将带六千人投降了。”
我瞪大了眼睛,“投降?我还没听过这回事。”
“准确来说,是假降。他们演了一出苦肉计。那部将就让人带路,把右路军率先引进了北户。”
“那北户居民不就完蛋了吗?”
“那时候还是个堡垒,全是军营,哪有什么居民——张大将把降军编入了队伍,自己的军队也有一万二千人了。有了北户的良弓劲弩,一万二千人成了精兵。”
“然后呢?我懂了,这时候张力带着一万二千人,占着北户反抗左、中二路。”
“你很聪明,但还不够——不如陈亮星聪明。他带其余军队撤出了北户城,这不消说——让那假降的部将,造了不同朝廷军也不同西山军的新旗子,挂在城楼,作出右路军要占城造反的样子。本来左、中二路对右路就多疑忌,才安排给张力这么少军队,现在张大将握着一万二千大军,怀璧其罪了,连表忠心都没人信。张力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已经猜到自己中计了,除了自刎别无他选。这时那部将便劝他归顺朝廷军,张力不是莽夫,且因为和两路军长期的矛盾,很快同意了。之前是八千残兵对抗三万大军,自然凶多吉少;但现在是一万四千守军,对抗两万四千的敌军。虽然人数还比不上对面,但是因为守方的天然优势,战胜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陈亮星还真厉害。”
“可不是。后来封北户侯,拜镇海将军,一多半都是因为这一役。”
“那部将呢?部将怎么样了?他好像也很厉害。”
“可惜战死了,连名字都没留下。”
“怎么会这样……”
“战争嘛。”
回去的路上,陈峰忽而对我说:“还没好好恭喜你呢。看来渚师对你而言,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但愿吧,”我笑道,“你有什么想考的学校吗?”
“我不想出省,”他说,“念个渚州工科已经不错了。”
“全渚州一流的工科大学啊——但位置好像挺偏的。”
他笑了,指指地上,说道:“就在北户。”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对一切这么清楚?”
“因为我是北户人啊。”他仍旧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