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吗?”
她擦了擦眼泪,“没有。也许我会留在这,尽了当女儿的义务之后,再穿越过去——但这都是后话了,我听说你们那边有人买了彩票,幻想着中了之后怎样分法就闹了意见,大概我现在也是这样的。稀里糊涂想了好多好多,结果发现不过是空中楼阁——就像做梦一样。”
“本来整件事都像做梦一样呢。”
“是啊,”她跃下石座,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又快要下雨了。”
“平时的天空都是这样吧。”
“不,这次不一样——我看得出来,比之前密集得多。但估计也下不大,毛毛雨吧。这种毛毛雨比昨晚的暴雨还危险,酸性很高,滴到皮肤上有一阵子难受的。我们走吧。”
“真是专家——但还没定好到时见了面怎么说……”
“实话实说就行了。我讨厌撒谎,也别用什么‘朋友’之类的搪塞过去。”
我心想也是那么回事,既然褚立政都知道了,我更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我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怪异:明明是这么不可能的一桩事,他为什么不阻止,反而像乐见其成一样帮我?亏我当时还自以为窥见了他的心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铃的“父亲”——当然,如果严格地说,先前隔着面罩,也没能看见她母亲的相貌。换言之,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人,站在我面前: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她父亲眼镜后锐利的眼神,以及她母亲那一双翡翠耳环。难以想象一个剑客,会戴上这样的耳环。
我借用了她家的浴室,洗完澡,换上烘干的衣服,发现他们在客厅等我。其实他们还想让我吃点早餐,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加之现在不用进食,只是浪费食物而已。于是女佣将涂了果酱的面包片端下楼。
客厅照射着暖暖的晨光,四周放着软软的布沙发。铃站在原地,但她的母亲让她下楼,和那女佣一起。
“我不能听吗?”她问。
“你和卡利阿姨出去玩玩吧。”她的母亲说。
我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她们出去了。
空气凝重起来。未等我先说话,她的父亲坐下来,挥手让我坐下,先一步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想你和小铃走得太近。”
我虽然能隐约猜到缘由,仍不免执意问:“为什么?”
“你自己是能想到的,”她的母亲说,“她是上层,我们希望她以后能和渚江联合的上层通婚——再不济,嫁一个中层的剑客,也没关系——你别怪我们。到时你为人父母,也会这么考虑的。”
我垂下头,“我知道。我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在这边我和幽灵没有区别。”
铃的父亲拍了拍我的肩,“所以我们希望你和她保持距离。这本来就是一场梦而已。”
“一场梦……”我喃喃道。是啊,这大半年以来的遭遇,当真如同一场浮梦似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会有醒来那天,只是寄希望于奇迹而已。
“你应该见过褚主席了吧,”铃的父亲开始洗桌上的茶具,“他怎么说?”
我有点惊讶,但还是慢慢答道:“他看起来很高兴,还说了一大堆鼓励我的话,告诉我继续努力才能配得上铃……而且,他暗地里还帮了我一把,为什么……”
“因为他不希望你让小铃失望。”铃的父亲掰了一点茶饼,放入茶碗中,“如果预先说要把你们拆散,你会怎么对待她呢?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估计你会索性躲起来,不再见她了。”
“大概吧……不过我总有一天会和她说清楚的。”
“总有一天?”她的母亲说,“我不了解你,但是我猜这一天要等很久很久。你知道小铃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吗?她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就是盯着手机看有没有你的信息。她本来托晓音去探探你的情况,但……之后的那段时间,她都快得抑郁症了,课也没怎么上,整个人瘦了好几斤……”我看见铃的父亲示意她别说下去了,她才带着哭腔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铃的父亲示意我坐下,“与其道歉,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吧。这段时间我们也在找你的消息,二月的时候得知你决定过来,立刻就告诉了小铃,她才有了振作起来的意思,”他递给我一杯茶,“肯定不如你们那边的好,但也喝点。”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甜甜的茉莉花茶,比我平日喝的茶包好多了。
“我们的建议是,”她的母亲说道,“由你去跟她说清楚,我们不干预。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年轻人自己解决好——况且,毕竟你才是当事人,你说的话比我们说的有用得多。”
“但是,”她的父亲开口了,“如果你没有解决这事的能力,我们会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