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泽平白无故的一句“不能嫁沈修远”不仅把本就脑子一片空白的苏叶给说懵了,屏风后的三人也都大眼瞪大眼。
昭阳更是差点就冲出去抓住他问个清楚,还是季茴跟许一灵眼明手快,一人抱住她,一人捂住她的嘴,这才没闹出动静。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苏叶口开的艰难,置于膝上的玉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摆,但对接下来景南泽的回答不抱任何希望。
密密麻麻涌上来的无力感织成了一张网,从天而降牢牢地罩住了她。
她恍觉,自己的真心,自己的情意,可能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是微不足道的。永远不会被他看到,因为不在意,因为不接受,因为本就是强求。
在他是南启上神时是这样,哪怕现在他成了凡人,也是一样的。
景南泽不会说话,自然也不会看人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沈修远家世清白,有点才学,暂时也受器重。但他跟昭阳走得太近了,不是嫁人的最好选择。”
说着从袖口里抽出几张略显凌乱的纸放在桌上,推向苏叶,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说道:“这是他书房里的手稿,你一看便知。”
画像到了苏叶眼底,他犹觉不够,又补了一句:“这些还只是他书房内的十之一二。”
只见摊于桌面的每张纸上都是一位顾盼生姿的绝色女子,着海棠红华裙,或卧或立,或喜或嗔,或闭眼酣睡或美目圆睁。
哪怕是屏风后的三人都能看出,这不是昭阳是谁!
许一灵的眼神在身旁的昭阳和远处的画像上不住来回打量。
季茴除了被突如其来的狗粮撑到,竟还对景南泽亲近了几分。
不愧是一家人啊!都喜欢上人家书房里偷草稿。
昭阳早在景南泽拿出画稿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挣脱开季茴和许一灵的束缚,继续扒着屏风津津有味地欣赏自己跃然纸上的风采。
苏叶听到现在只觉荒谬,难得的冷了脸色:“我和沈大人的交集不过就是之前的一次义诊,王爷来提醒我,是觉得我但凡和谁走得近些就要去嫁他吗?”
景南泽非但没听出苏叶话里的薄怒,反而还面色缓和了下来,点点头表示赞许:“你没有这个意思就好。”
说完又怕气不死人似地解释道:“你兄长是因我而死,你的婚姻大事我自然会把关,为你择一位好夫婿。”
兄长......兄长......又是兄长!
她是苏叶,也是苏木,本以为两个身份能陪伴他久一些,可如今看来,反而是她自己,没承担两个身份的本事了。
苏叶按下心里的苦涩,起身打开房门。外头的日光很是刺眼,她垂眸掩盖眼中酸楚,对着景南泽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劳烦王爷帮民女留意了。”
景南泽走后不久,季茴三人拉开屏风便鱼贯而出。
苏叶复又坐着,向着对面景南泽方才坐过的位置出神。
季茴走到苏叶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柔弱无骨的瘦削双肩上,借此给她无声的安慰。
许一灵大剌剌地坐下,举起昭阳的画像,凑近真人,一处一处进行对照。
“眼尾往上挑......鼻头有颗小痣......”边比对边朝着昭阳挤眉弄眼,神色暧昧,“这沈大人可以啊,画功好就算了,连这些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我都想找他给我画一幅了呢。”
昭阳一下一下抚着因方才扒在屏风上而乱了少许的发髻,瞥了眼许一灵手中的画像,有意压制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漫不经心道:“哼,只画出本宫三分美貌,若是流传出去岂不是让本宫成了全京都城的笑话。”
说着就要从许一灵手中拿走画像,许一灵一个转身就轻盈避过,点头赞同道:“有道理,我这就烧了它,为公主分忧。”
转头就朝门外大喊:“青果!拿去厨房烧了!”
“你敢!你......你竟敢烧本公主画像,想咒我不成。”
昭阳起身,气势汹汹地一把夺过画像,到手后先是察看一番,确认了并无破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脸颊的胭脂也浓了几分。
她抚着纸张上的褶皱,用无奈的口吻说道:“罢了,本宫就勉为其难带走吧,免得让你们弄出什么乱子来。”
接着她注意到了苏叶那边的情态,心下了然,拉起还在坏笑着的许一灵就走。
“看你如此羡慕,我府里的画师画得比沈修远好,走吧,给你画一幅去。”
“欸,谁要......”许一灵本想挣扎,但看到昭阳给她使的眼色后朝苏叶与季茴方向看去,感受到了低气压,也明白了昭阳的用意。
“茴茴,下次再来找你玩!苏姐姐再见!”
很快便只剩季茴与苏叶二人,季茴故作轻松,笑着鼓舞苏叶:“苏姐姐,小舅舅不让你嫁给沈大人,说不定不是因为沈大人不好,只是因为他吃醋了呢。对,肯定是因为有了危机感。”
苏叶听完笑了极短的一瞬,很慢但很认真地摇头:“你也听见了,他说会帮我择婿,后面还会替我的兄长看我出嫁。”
“他......他只是不会说话,死鸭子嘴硬。”
苏叶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又缓缓呼气,笑中含泪:“没关系的,本就该是这样的结局,我原先就想到了。是我下凡太久变得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