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祎轻飘飘瞥他一眼,年轻的青年男子即便是挑衅的动作都做得这般美丽,倒让她升起些喜爱。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王上了。”
吕祎转身,正好与身着绸罗衣裳的齐美人遇上,两个女人同样明亮的眼睛隐晦的对上,一触之下又分开。
齐美人神色自然地迎上陈行川,娇中带怯道:“王上近日为国事操劳,眼见着瘦了许多,妾身实在心疼......这是妾身亲手煮的补汤,王上快尝尝。”
“还是美人心细。”
“妾身来喂王上......”
好一对恩恩爱爱的眷侣,吕祎出了殿门,便见远处宫人引着一位身着短甲的年轻将领,朝宫殿走来。
耳边还回荡着陈行川与齐美人调笑的声音,吕祎忽地勾起唇角,眼见着心情好了起来。
回到宫中与吕长风一同用了午膳后,又去了书房整理吕家的大小事务,阿袖为吕祎添上一杯新茶,道:“夫人,王姬宫中的人都是吕家本家出身,洒扫的婆子也身家清白,并无可疑之人。”
“但王姬今日与殿内的一个侍女走得很近,那女子名为吕恩,无父无母,小时候被吕家的管事捡回去当自家女儿养大。”
“吕恩......”
“是,管事说她天生聪慧,识文断字、账房筹算样样皆精。”
吕祎说:“让人看紧她,看有没有被收买的可能,长风那里多派些人手,别叫小人有机可乘。”
即便她不愿意相信吕家会有叛徒,但只能以防万一。
阿袖低头称是,又问:“夫人,白日在工坊前闹事的这人如何处置?”
“拔舌黥面,命人每日午时把他带去游街,日后所有效仿,便都以此人为例。”
阿袖低声应了,又犹豫了一下,“夫人此时正是需要人心之时,这律令一出,是不是太重了?”
“若不是担心有女子心软,不忍心见丈夫丢掉性命而瞒下这事,我还嫌轻了,不过是丢掉一条舌头,何重之有?”
吕祎将脖颈放松地靠在吕袖怀中,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等风头过去,让他悄悄死了,这等没骨气之人即便为我所用也不可担当大任,反倒引来无数麻烦,让那些豺狼虎豹将我当做一块肥肉,以为人人能咬上一口。”
她直起身,推开桌案上堆积的文书,铺展开一张牛皮舆图,舆图边沿因多次抚摸而磨损。
“晋地虽小但易守难攻,且山脉众多,若想得到它,唯有一个方法,便是由内而外让其自己瓦解。”
“也不知齐贤王哪里来的谋士,经想得此招,可谓是精妙,”吕祎笑道:“若我真一心在陈王身上,他这计谋可就达成了,只是我那个小夫君只想着扳倒我了,却不知反倒成了人家手里的一颗棋——还是颗烂棋。”
门外有宫人禀报。
“娘娘,郎中令求见,身旁还带着狮虎军的徐将军。”
吕祎直起身,与阿袖对视一眼,按捺住笑意,“果然来了。”
今日天气清朗,暖阳高挂,倒有些发汗,徐光在吕祎宫殿外等了许久,才听得宫人通传。
他昨夜与部下相商,几人绞尽脑汁,却只得出求助王后这一个方案。
徐光想着前线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实在狠不下心弃他们于不顾,却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再去求见陈王,谁知陈王正与姬妾温存,又将他视若空气,不得已之下才将全部生机置于这位传闻中的王后。
递上自己身份玉牌后,徐光托守门的卫士代他求见王后,本以为会遭到阻拦,没想到卫士只看了一眼玉牌,就进了宫通报。
他母亲曾是周皇室的异族舞姬,不知与哪个大人春风一度后生下他。
徐光自小生活在乐坊,却日日能听见有关后宫之事,哪怕周皇再怎么昏庸,却也不会让外男随意觐见后宫女子。
自从前朝女帝覆灭,如今执政的权势将家中女眷看得愈发紧了,一是正逢战乱怕有差池,二是当朝天子被上一任女帝压迫久了,厌恶舞权弄势的女人。
于是徐光在宫门等待通传时,总觉得暗处充斥着陈王的眼线,他今日若讨不来粮草,明日便是死期。
引他进宫的郎中令是吕家的门客,面对即将共事的未来同事,为了搞好关系,郎中令用低沉的嗓音开了句玩笑。
“徐将军定然能得王后欢心。”
徐光差点一个激灵就要原路返回。
郎中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遂不再开口。
只到了王后宫殿说了句:“徐将军,请。”
就转身回去了。
穿过长廊,阿袖领着他拐到一处寂静花园。
淮阳靠南,刚过完小正月园中的水仙就开了,堆簇的花丛中有座亭子,远远的只能望见一个女子侧影。
吕祎回过头。
“徐将军?”
“末将徐光,参见娘娘。”
“快快请起,阿袖,赐座,”吕祎扶了扶发鬓,“不知徐将军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