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张了张口,哪怕在路上打好了腹稿,可真见了王后,却说不出来了。
他虽在乐坊长大,却学不来那里的圆滑市侩,叫他跟别人打一架还行,这种需要嘴舌的事情通常都是军师去干。
踌躇了良久,方才道: “娘娘,末将有一事相求。”
吕祎静静等待下文。
徐光斟酌一下,“娘娘……可知道王上与荆州王起了冲突?”
吕祎点头,“王上似乎派了徐将军的部下?”
“……是,”捏着瓷杯的手冒起青筋,徐光咬咬牙全盘托出,“我求见王上多次,王上却从未见我,如今战事紧急,而军队的粮草已经没有剩余。”
他单膝跪地,“娘娘,末将想求您开放粮仓,只要有了行军的粮草,末将定能将荆州王的将领生擒,讨回晋地丢失的两座城池。”
见他下跪,吕祎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又连忙将他扶起。
“原来是这样,战况竟如此紧急,”她轻轻蹙眉,“只是本宫也没有随意开放粮库的资格,这粮库的钥匙都在王上那呢。”
徐光眸光一暗,“那实在是……叨扰娘娘了。”
便起身告退。
“徐将军稍等一步,”吕祎拦了他一下,“本宫家中还有几处粮铺,比不上粮库,但若只是支撑军队攻下荆州还是可以的。”
“可当真?”
徐光喜上眉梢,忙道:“多谢娘娘。”
“本宫自然不会骗人,”将吕家的玉符拿出,她递给阿袖,“阿袖,拿着信物去找几位管事,让他们尽快放粮。”
“是,”阿袖祥装犹豫,“可是娘娘,这粮食是用来救急的,春日里若是有个天灾……”
“去就是了,别管那么多,”吕祎笑盈盈回头,“前线告急,作为王后本就应该这样,左右不过都是救命。”
徐光神色动容:“娘娘……”
进宫之前,徐光本以为此行不会顺利,若是王后这里再行不通,他便舍弃这安稳的日子,带着兄弟们自立为王。
就算这条路再艰难,好歹也能和兄弟死在一起,好过这样面对家人被俘却毫无作为。
未曾想王后心胸如此宽阔,开春的粮食有多难求,他也知道,不然也不会四处奔波只为求一个果腹,而王后竟直接答应下来。
阿商中计被俘丢失两城,这也是他的责任,若是什么也不做,让王后补贴粮草,他实在是内心有愧。
可他若有买粮的钱和门道,又怎会求到王后?
“娘娘,”他一抱拳,“这粮钱算我借您的,请您给我纸笔,我在此立下字据,让我筹得粮钱送到娘娘手中,钱货相迄,届时再领粮草。”
“徐将军高义。”
宫人将笔墨纸砚呈上,徐光挥笔就要上书。
“哎,”一只手挡在桌前,吕祎道,“只是如今战事紧张,徐小将危在旦夕,若是因为筹钱拖的时间久了,就怕坏了大事。”
……确实。
停下笔,徐光皱着眉,“娘娘可有何高见?”
“本宫早就听过徐将军大名,”吕祎亲自倒了杯茶,推给他,“徐将军旗下的士兵都是你一个个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徐将军仁爱之心,本宫实在佩服。”
抚过杯盏上精致的花纹,徐光不解。
“只是我与王上感情不复当年,唯恐再因此事招惹王上不耐,”吕祎做出一副惝恍之色,“若是以此来换徐将军一次相助,只要保我性命无忧,这些粮草白送也可。”
徐光陷入思索。
吕祎借着品茶的动作微微后退,过了几瞬,徐光沉着点头。
“可。”
吕祎放松一笑,状似无意,轻轻一甩袖。
凉亭外,连绵的假山上,十几个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侍卫收回弩箭,埋下头去。
徐光此人重情义,讲信用,梦中他自己拥兵为王,行军作战骁勇善战,若不是棋差一筹,恐怕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他了。
如此良将,若是不能收为己用,那只能让他永远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好在,鱼上钩了。
待徐光走后,吕祎才回了宫殿,经过刚才一事,她方才觉得吕家能行军打仗的女子太少了。
原先都是她自己上阵,可往后所想谋得至高之位,就需要更多的能人异士,吕祎突然想起梦中那名武艺高强的吕家私兵,若能早些将其收为己用,定能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