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堂哥、堂哥你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陈德憋得额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眉目间全是不敢置信。
“王上不必担心,像陈德这种棋子,已经派不上用场,就不必再留着了。”
“郎中令,将他带去慎刑司——”
门外接着传来被堵住的呜咽声,夹杂着几声痛呼。
朝臣面面相觑。
吕祎轻舒了口气,一手将耳边有些松落的金纹鬓花再次固定,柔声道:“午时问斩。”
作为王后的朝服实在是让人不适,哪怕已经在她的吩咐下改进了许多,但宽大的广袖和有些遏制步伐的裙摆,都令她感到煎熬。
等日后定要摒弃这一种衣裙,这种迈不开腿的衣裙在吕祎看来,就跟北方某些地方给女子缠小脚的陋习一样。
殿外传来一声闷在口中的怒吼。
吕祎舒爽地长舒一口气,近日来的郁气突然散尽,“诸位,若无事便退朝吧。”
陈德挣扎的声音消失后,陈行川两眼发直怔在原地许久,方才瞠目欲裂,“吕祎!你怎么敢……那是我阿叔家的亲弟,你、你这毒妇——”
吕祎瞥他一眼,“阿袖,让人送陈王回寝宫,陈王今日累了,要早点休息。”
宫人齐声称是,便架着陈行川往宫中去,远处还传来他的怒骂,声音随风越飘越远。
几个周王时代的老臣们凑在一起。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你小声些,不要命了?”
张阁老“唉”了声,“我看陈德通敌是假,吕后看不惯陈家是真。”
“你还不如好好管管你那徒孙,整天盯着人家不放,这不就成了吕后的帮手了吗?”
听到这话,张阁老急了,“什么好好的盯着他不放,怎么怪我家阿粟身上来了?”
这时耳边一声响动,他回头一看,郑元玺骑马走到他们身边,通人性的爱马冲张阁老打了个响鼻。
张阁老吓了一跳,待她走远后又长吁短叹。
“这这这,”他抖着手指,看自己老友,“荒唐、荒唐!吕后竟给她这么大的权力,骑马上朝,女子入朝就罢了,竟然这般嚣张!”
老友只得附和。
“什么荒不荒唐的,既然太平年间就有女帝当政,那有几个女官又能怎样,”张粟捋了捋胡子,“阿爷,时代变了,你这话可别叫别人听到。”
“什么叫又能怎样?天下分为阴阳,女子为阴,男子为阳,就像这普通人家,自古以来,不都是女子采桑织布,男子耕地浇田?”
张阁老道:“若是像吕后那般,身为女子却妄想干男子的事情,这天下不就大乱了?”
“如今已经天下大乱,乱了这几十年,难道还都是吕后闹的?你不如想想淮阳是被谁破的,”张粟头疼地皱紧了眉,“周朝已经亡了,阿爷。”
张阁老倔强地一扭头,张粟想了想,又道:“家里新来的女师辞了吧,教的什么诗词我看两个女郎都不喜欢。”
“你懂什么,”张阁老一瞪眼,“那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师,人家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她们喜不喜欢有什么用,日后嫁人了夫家喜欢就行。”
张粟平静道:“辞掉,今日回去就辞。”
没等张阁老再发话,他面露疲惫,“阿爷,我跟你说过,如今不一样了,这天要变了……”
张阁老低声嘟囔,“随你吧,这天确实是要变了,连陈德这人都要午后问斩了。”
当日夜晚,吕祎擦拭着手中模样逼真的木雕,阿袖从外归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
“夫人,陈德已经带来了。”
吕祎目光轻飘飘落在那木盒子上,不知想到些什么,突然扯出一个笑。
“果然还是在里面安分些。”
“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他已经死了,”吕祎说,“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宫里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阿袖双眼瞳孔骤缩,呼吸加速,“已经好了……”
吕祎朗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阿袖,明日便是新的一天。”
她下了软榻,从暗处抽出一把刀来,刀一出鞘,便发出龙鸣般的啸声,月光下一抹寒光映在宫殿的石柱上。
如果连夺权篡位这种事都做不来,她还有何脸面去争那九五之位。
“阿袖,今夜月色正好,许久未练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