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祎笑了笑,“不如这样,你在我面前自杀,用自己的命来换我后半生失去你和你阿兄的痛苦,我也不用违背对长安的承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得这话,陈行川几乎冷笑出声,“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坐拥千里江山,这美男子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我死后你怎么可能痛苦,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不过换了身份而已,怎么陈王让人给长风送这些话本,自己却不认同?”
吕祎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我得不到你的爱,哪怕江山在手也毫无乐趣,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报复。”
她忽地扯出一个笑。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自杀,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陈行川顿感不对,果然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立即明白过来,“你好狠的心,疏竹他是你亲生儿子,你和陈长安的孩子——”
吕祎道:“我说过不是了吗?”
“阿爹,阿娘......这是怎么回事?”
陈疏竹在睡梦中被宫人喊起,连外衣都没穿就来了陈行川寝宫,本以为是父亲找他有什么事要谈,却没想到看见眼前这一场景。
他目光失措地在吕祎两人身上盘旋,想要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疏竹,选一个吧,”吕祎道,“要么他死,要么你死。”
陈疏竹不敢置信,“阿娘......你在说什么?”
吕祎把手中的刀丢过去,“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今晚的阿娘和那日威胁阿爹下跪时一模一样,他心悸之余又莫名燃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阿娘是这种残忍的女人?
霍乱朝政就罢了,还企图颠倒阴阳,如今竟然还要他杀了阿爹,实在是可怖。
“我不!”
陈疏竹眼眶泛红,紧紧盯着吕祎,“咣当”一声将手中的刀丢掉。
见他这样,吕祎反而笑了起来。
“你竟然恨我,果真是个白眼狼。”
陈行川在陈疏竹松手的那一刻就松了口气,听吕祎这样说便心生怒意。
“吕祎,你只是把疏竹生下来,这十年都是我在照顾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你在抱怨什么?”
吕祎奇怪,“这天下的父亲不都是我这样?也没见孩子和父亲生疏,说到底还是你的错,将疏竹与我越推越远,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
“何况你怎么照顾他?他从小吃穿有人供应,读书识字也有老师,朝堂上的事都是我教他,连他这个人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是个吃软饭的,拿什么照顾他?你们陈家打秋风的风骨吗?”
陈行川半晌哑口无言。
“不过这也好,”吕祎语气微妙,“......肯给母亲下毒,却不愿杀了父亲,真是好一个父慈子孝。”
没等那两人回过神,她便拍了拍手。
“送叛贼上路......把公子带回去,好好看管起来。”
陈疏竹神色慌张地被宫人带走,口中却还不断喊“爹爹、爹爹”。
“对了,”吕祎忽然道,“将这人的一双手给我砍下来,随便丢到哪里。”
宫人称是。
吕祎拿着手帕擦拭脸上血迹,瞥到一旁的齐姜,想了想,道:“待到功成,我让你去齐地做个县官如何?”
齐姜猛地抬头,双眼放光,随即伏地行大礼,“谢……谢王上。”
“你不觉得委屈?”
吕祎问:“明明是你给陈行川下了药,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你的,却只得了个县官的许诺。”
“不委屈,”齐姜微微直起上身,“除了王上,没有人会用我一个女子,还是个做过陈王侍妾的女子。”
“何必自艾?”
“只这性子来说,天下男女都尽不如你,”吕祎一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么轻贱的念头?”
齐姜垂下头,良久后才道:“王上,我确实是个轻贱之人,生下来那刻起,我便不是一个人,而是父王与兄长的物品。”
她不懂,为何同样是父王的孩子,她就要被送给陈王做姬妾,兄长却可以享受她们姐妹们用身体换来的和平。
女凭父贵,妻凭夫贵,母凭子贵。
她是一片随波逐流的蒲草,只能在或奔腾或沉寂的河里漂荡,可蒲草太小,河水涨潮、枯竭,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齐贤王让她离间陈王夫妇,陈王拿她做攻击吕后的筏子,她这一生是瑰宝、美人、战利品,是父王手里的一把刀,是兄长脚下的垫脚石,唯独不是一个人。
昔日的吕后,如今的吕王,愿意给她一个做人的机会,她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能再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