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必简看了眼天真懵懂的小侍女,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愚笨的女人在这世上更容易活下去,但那是从前。”
“往后,可不好说。”
她听着里面的声音渐弱,正要遣人将净身了的那些老臣们带出来,却听侍女传道:“晏大人,王上说将公子也托付给你。”
“公子?”
晏必简一笑,这位吕王还真是果断,亲生子也说送就送。
“公子现在何处?”
“在慎刑司中,”侍女迟疑了一下,道,“只是他似乎不怎么愿意……”
从板上钉钉的储君直接降为叛贼,他当然不愿意。
“去瞧瞧。”
侍女在前面带路,行到尽头,便见一间耳室,门口有女兵把守,显得比那些老臣更严密些。
晏必简拿出身份令牌,女兵方才放她入内。
这耳室虽小,但里面却空旷异常,只余中间一架供一成年人躺卧的木床,上面绑着个面色愤怒的年轻男孩。
“你就是那位疏竹公子。”
晏必简围着陈疏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都说外甥随舅,但吕王并没有兄弟,她原本以为陈疏竹会更像母亲,没想到除了执拗的性子,哪里都不像。
虽说年纪尚小,但眉眼间已经初具昔日陈王的模样,高高在上之色仿佛与所有男性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令人倒尽胃口。
陈疏竹神色慌张,不住地挣扎。
“你是谁?放我出去!”
“我可是堂堂王储,竟然敢这样对我,你们不想活了吗!”
晏必简不知有多少年没接触到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了,反倒更将他的挣扎视为无物,只侧了侧头,示意侍女将门外人迎进来。
那人与陈疏竹打一照面,便将他吓至失声,不为别的,单单她手里还带血的奇异形状的小刀,就足以让这个养在温室的小公子恐惧了。
“小公子莫怕,老妇人可是几十载的手艺,保证让你只疼一下子。”
那满脸皱纹却有通身血气的老人慢悠悠擦拭着小刀,仿佛闲聊般低语道:“我可是村里最有名的劁猪好手,十里八乡的人都找我劁猪,我割下来的那玩意,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她又挑起一边白眉,仔细看了眼面色惨白的陈疏竹,又道:“年岁这么小,肯定跟我比不了。”
晏必简从老人说出自己是劁猪的好手时,就忍不住去瞧陈疏竹的脸色,眼底多了些幸灾乐祸之色。
“小公子,咬住这木棍,待会疼了可别咬错了,隔壁不是没有把舌头咬下来的。”
“你放开我,我不要,我要阿娘!让阿娘来见我!”
老人一个使劲,就将木棍塞到他嘴里,在陈疏竹惊恐的眼神里,拿起了那柄小刀。
刀起刀落。
伴随一声惨叫,郑元玺挑开一个来送人头的小兵,前额微微浸出汗意。
部下来报,“将军,叛徒已悉数伏诛。”
她在一个尸体上擦掉长枪上的血液,随口道:“去给王上禀报,说是吕家已清算完了,死掉半数,余下一些臭鱼烂虾刚好拉去采矿。”
吕祎从陈行川那得来的矿图,标注着在晋国地域中也有一个未采的铁矿,她确定下消息准确后便令人去开发,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
部下领了命令,却又有些踟蹰,郑元玺奇怪,“可还有什么事?”
“无事,将军,”部下咬了咬牙,抱拳道,“将军,我有一好友因得罪了陈氏被贬到吕家旁支,她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沦落到如此地步,所以想请将军在王上面前为她美言几句,好早日脱离苦海......”
“你这是拿我当什么人了?”
郑元玺一皱眉,“还是你以为王上是周庸皇那种昏君?”
“属下不敢......只是阿恩她不该至此,”部下苦着脸,“若是将军也不愿,属下也不知去求谁了。”
“行了,别跟我装可怜,”郑元玺捶她一拳,哼笑道,“收起你那一套套的,我去跟王上说说,只是成不成就不能保证了。”
部下大喜,“多谢将军。”
“到时王上自会让人详查,你那姐妹若有点问题,我可不会保她。”
“自然是如此。”
郑元玺探身上马,双腿一夹,远处飘来一句“这辈子就是欠你们这些吃奶娃娃的”。
马蹄声声,掀起一阵尘土,守宫门的卫士远远见了那匹熟悉的马,便没看令牌就直接给她放行。
吕祎将寝室搬到了靠近前殿的长乐宫,她平日除了上朝外都在长乐宫中处理事务,这时听到马蹄声便知是谁来了,不由得带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