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祎收回笑意,沉声道:“王姬烧书一事,可有你掺和?”
她只是沉下脸,吕长风便以为她生气了,忙解释道:“阿娘,书是我自己烧的,我不愿读那些《女则》《女训》,可女师与阿兄又总是让我抄写,这才不得已烧了的......”
“再说了,不是阿娘让我不读的吗......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寡人说过要怪罪谁吗?长风又着什么急,”吕祎随即收回那刻意的表情,“这种书实在是如同鸡肋,也不知作书人写它为何,烧了便烧了,寡人还想把天下所有的这类书都烧了呢。”
吕恩方才缓缓道:“王上,我却以为这书并不是一无是处。”
“哦?”
“王上可知近日宫外流言?”
吕祎似笑非笑,“寡人自然知道,无非是说寡人心狠手辣,身为女子却肖想男人的东西,日后定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暴君,就像那位起义军的安定王一样。”
安定王是周朝四分五裂的元首,她刚颠覆周朝时家家户户都将她视为下凡渡难的天菩萨,民心鼎沸,若不是安定王没有称王夺霸的野心,如今恐怕都已经天下一统了。
但随时间流逝,这位女子之身称王的安定王却遭到了反噬,愚民、愚民,愚民只会受裹挟着的思想去愤怒,哪怕这愤怒来得蹊跷。
为了稳固政权,安定王像所有君王一样,用鲜血来阻止那场□□,却适得其反,一时间所有文士都拿起笔杆,攻击安定王的残忍。
她道:“男帝霍乱朝政,致使天下四分五裂,这些人不谴责他的荒淫,就因为寡人是个女人,他们便堂而皇之要求寡人要善良。”
真是可笑。
吕恩忍不住向前一步,又低头行了一礼,“王上,我有一计,可解王上燃眉之急,王上可见过陈氏推崇的那部《女则》?”
吕祎看向她,语气中带着戏谑,“你想让寡人借这书之名,将那些反对寡人称王的人一网打下?”
“......王上说笑了,如今可不是毁尸灭迹的好时机,反而容易引起民乱。”
“我是想将这赝品《女则》公之于众,借众后院女子之手,以平衡宫外民心。”
“你说这是赝品,那真迹又在何处?”
吕恩从怀中掏出本书页发黄的旧书,“真迹是太平年间一个女官所写,用来规范与激励家中女辈,那时被所有有野心的女子奉为圭臬,只是自周朝建立后便莫名失传,周帝为打压女子,便让人作了这伪物。”
“这本是手抄本,真迹已经不知踪迹,我也是意外遇见一位老君才得到原本,”吕恩面露不忿,“就连那位女官的姓名来历都被人抹去,这赝品竟还以她的笔名瑶光仙子署名,实在是可恶。”
“王姬那时见不到王上,还要日日习这等歪物,陈氏此人其心可诛......”
“你倒是见多识广,王姬有你在身边也能学到不少。”
她心中“咯噔”一声,抬头见吕祎神色,登时跪了下来,“王上恕罪,我不该在王姬耳边说大不敬之话,引得王上为此事烦忧。”
吕祎嘴角上挑,慢悠悠道:“寡人也没说怪罪你不是。”
吕恩垂首伏地。
吕祎不紧不慢问些旁的问题,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如同钝刀子割肉,吕恩干脆一咬牙,“妾自小听着老太君与王上的事迹长大,两位是吾等女子之楷模,妾。”
“那时陈氏暗中离间王上母女,王姬年纪尚小,妾不愿王姬日后受陈氏操纵,这才出此下策,请王上降罪。”
“你倒是聪明,”吕祎笑道,“你那法子,试试也无妨,总归是对那些深闺中的女子一些助力。”
吕恩按捺住心中激动,“恩定不负王上信任。”
殿外传来一阵响动,阿袖捧着一竹筒走来。
“王上,徐将军来信。”
吕恩听过徐光的名号,知道这是前线急报,便适时告退。
从阿袖手中接过信,吕祎简单扫视了两眼,随即面露喜色。
“阿袖,快去请不淑来。”
徐光信中说道,齐贤王兵分两路,一路埋伏在晋国边缘,一路前去楚国求援,准备与楚军联手,直攻淮阳。
若是照正常时间,他早就到了楚国都城,可如今却还在护城河外徘徊,显然是没被楚怀王待见。
徐光不知缘由,却知道齐贤王这计策是晏必简出的,于是按照她的指示埋伏在楚国边境外,给了齐军一个出其不意,俘获敌军上千人。
这消息另吕祎为之一振,不由得称道:“得不淑是我之幸啊。”
阿袖道:“王上,晏大人来了。”
“快请。”
见晏必简来,吕祎便道:“徐光传来消息,前线大捷,正是适合动手之时。”
晏必简微微颔首。
“王上已安定国乱,此时正是收拢人心的大好时机,但晋国原是周王所在之地,其中势力盘根错杂,王上的人手不易施展。”
“王上不如快刀斩乱麻,将那些余孽全部铲除,留下其女眷,让女子继承其遗产,代为封侯。”
“若是有自愿退位于自家女郎的,便可饶过其性命,无女者,其妻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