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纫蕙眼神一凝,齐良姬等人颤抖着身子往她身边依靠。
她心中发紧,却不得不表现出淡然,“世子这是做什么?可是我得罪了世子?”
“夫人不要妄想着拖延时间。”
世子咧嘴一笑。
“吕国的兵马已经进了王宫,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世子府,为了你们名节不受辱,我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果然!
吕王攻进城了!
心脏在胸腔“砰砰”地跳,杜纫蕙反而平静下来,“世子要杀我,问过我父亲了吗?他为王上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是杜老将军要求的,”他哼笑道,“我本想与夫人一起逃命,没想到老将军大义灭亲,知道我要送走几位美人,特请不要忘了夫人,杜家的家风实在是高节。”
父亲……
杜纫蕙呼吸一滞,她早就知道父亲狠心,只是未曾想对她这亲生女儿也能下死手。
“时间紧迫,夫人,上路吧。”
世子握着麻绳一步一步逼近,而香擅还未归来,杜纫蕙坐在软榻,藏在广袖下的指尖微微发凉。
她心一横,狠狠向前一抓,同时就地一滚。
世子没防备被她抓了两道血印,他见指肚上留下的血迹,眼神变得凶狠。
齐国从小吃饱穿暖又以健壮为美的男人,与后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相比,先天就有极大的体力差距。
杜纫蕙只得眼睁睁看麻绳缠上自己脖子,而她连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物的衣角都碰不到。
世子眼睁睁看着她做无谓的挣扎,笑道:“夫人,认命吧,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面颊逐渐涨热,杜纫蕙呼吸急促,眼前出现道道白光。
嘴里却还道:“你这个……废物、来世谁还要跟你做……夫妻……”
世子面色一狠,手上加大力度,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绳子却骤然一松。
一股腥臭的热意扑面而来,耳旁响起重物落地的碰撞。
身体一轻,有人将她抱到怀中,隔着厚厚的皮甲,杜纫蕙听到了心跳声。
“夫人……”带着哭腔的女声。
是香擅。
她刚想睁开眼安慰她,却看见被笼罩在月色与火光下的一张侧脸。
砰砰——
几乎停止的心脏一瞬间重新跳动,她受不住这接连的刺激,眼皮昏昏沉沉地耷拉下来。
香擅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
郑元玺两指放在她脖颈处,试了试,道:“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她看向屋内,几个女人缩成一团,衣发凌乱,显然被吓得不清。
联想到刚才被她一刀砍了的齐贤王世子,郑元玺疑问,“你们世子好歹与她们夫妻一场,即便不带她们一起逃跑,但也不用下死手吧?”
香擅拿手帕沾湿了给杜纫蕙擦拭脸颊,闻言道:“将军不懂,江山易主,为了避免女子失节给家族蒙羞,许多父母会先将自己女儿杀死,或是让她们自尽,杜绝失贞的可能。”
郑元玺幼时就到吕家生活了,即便她按理说也是齐国人,可此刻还是听得瞳孔震动。
“我只听过郎君死了寡妇再嫁,却没听过女子委身二人便是失贞,怎么承德还有这种习俗?”
“将军说错了,不只是承德,整个齐国都是这般,女子的贞洁是比夫君的宠爱更胜一筹的。”
“怪异、实在怪异!那岂不是说,比命还重要?”
郑元玺又一想,暗道不对,便叫来副将耳语片刻。
香擅抬头望她,忍不住开口,“将军是想救下承德的其他女子?不是我为将军泄气,只是就算这时将她们救下了,周围人的碎语也会逼得她们再次自尽。”
“要么落发做姑子,要么就如此,若是一家有女守节而死,王上还会赞扬,齐国前些年日子好过一点的时候,还会给那女子的家人修建贞节牌坊呢。”
“只是如今土地连年歉收,家里都吃不上饭,那尼姑庵也不好过活。”
这时李莽也提刀过来,抱拳道:“将军,齐贤王的后宫女眷已被看起来了,只是有两个年纪小的喝了毒酒,太医没救过来。”
郑元玺听得直皱眉,却见香擅一声惊喜的叫喊,那几乎被齐贤王世子掐死的女人倚着墙坐起身。
香擅连忙端水凑到她唇边,却被她轻轻推开,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夫人……”
“我还没什么大事,”杜纫蕙轻咳了两声,又望向郑元玺,眼底是稀疏寻常的平淡。
“将军,这便是齐国,女子不过是作为彰显家族光辉的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