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将军,从根底就烂掉了的参天大树,就该让它死去,这也是我与吕王合作的原因。”
郑元玺忽地笑起来,倒是叫杜纫蕙一怔,随即又呼吸发紧,就着香擅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
“世子妃所言甚是,烂掉的树根却是繁茂树叶的养料,越是黑暗之处,越有光明。”
齐国越是压迫这些女子,越是有人反抗,甚至因特殊的原因,比其他诸国更要激烈。
就如自己、晏不淑,还有这位“通敌叛国”的世子妃。
齐国的灭亡,正是它看不起的女子所摧毁的。
咕咕。
一只头顶微白的灰色鸽子落入郑元玺怀中,尖喙还轻轻啄了啄她的手心。
取出鸽腿上的密信,她简单看了两眼,目光转向杜纫蕙,道:“世子妃,王上来信。”
杜纫蕙问:“……王上说了什么?”
“——齐贤王被郑将军捉了?”
见晏必简双眼放光,副将连忙点头,“是,大人,郑将军先进城中去救那为王上送消息之人了,齐贤王现下在徐将军手中。”
晏必简眼底兴味盎然,低声呢喃道:“竟这么快……这老贼的大限将至了……”
“大人,堂中的几位夫人已无大碍,末将也救回了数名在家中自尽的女子,”副将迟疑一下,“只是她们要做何安排。”
“几位夫人?”
想起方才进城时瞧见的景象,晏必简反应过来,“你差人将征兵的告示贴到城门口,再去给她们个信,看看有愿来的吗。”
“是。”
副将刚要起身。
“等等。”
手指摩挲着信纸柔软细腻的纸张,晏必简神色微微一松,“承德官员的夫人若与丈夫和离可自立女户,福荫家眷,其夫与子也可免去死罪,你将此事挨家挨户告知。”
“至于这些人的去处,”她摸着手上的玉护指,愉悦道,“王上临行前给了我齐国的图纸,日后要修那么大的铁矿,正好需要人力去开采。”
“对了,听说李副将活捉了齐国的二公子和国相,待我去瞧瞧。”
晏必简心情舒畅,随着副将去了已被封锁的国相府,还未进府,便听其中一阵混乱。
“这是怎么了?”
驻守在此的女兵面露凶光,“定是那莫老贼又生事了。”
她这话确实冤枉了莫国相,他刚开始是闹腾了两下,却被那人高马大的吕国女兵夯起拳头一顿毒打。
本想在恒公子面前讨个好处,等齐贤王回来定会嘉奖他,却没曾想惹了那出身齐国的女兵,连带着旁边什么都没做的恒公子都遭了殃。
两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残喘,莫国相不敢在作妖,正要安安稳稳等候发落,却觉得身旁一侧那人不对劲。
莫伊人在女兵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中挪蹭到莫国相身边,狠狠踩中他的脚左右捻动,听到他的惨叫后又躲到角落,看着女兵摩拳擦掌就要再给他一顿教训。
却见一身穿文士长袍的女子进来,旁边的女兵面色微沉,“方才是谁?”
莫伊人连忙道:“是他,莫老……莫国相!”
女兵目光“唰”地转向莫国相,道:“果然是你。”
“冤、冤枉啊!”
莫国相正待叫屈,却听那文士女子寻了个摇椅,轻笑着看他,“这莫贼没有什么可用之处,留着做什么,平白多了烦恼,不如直接送他走。”
女兵领命,正要上前。
莫国相浑身一颤,垂死挣扎。
“等、等等,我有几个侄儿,都正值青春年少、丰神俊朗,说媒的婆子都踏破了我弟弟的门槛,吕王见了定会喜欢——只要别杀我,我把他们献给大人们都行!”
莫伊人不禁露出恶心的神色,本以为他已经够不要脸了,却没想到还能再令人惊叹。
“莫家真有这几个郎君,像他说的那般?”
晏必简侧头问旁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面色好了些,“既然如此,那便把他们留下吧。”
莫国相顿时欣喜若狂,“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谢我什么,”晏必简似笑非笑,“我说把他们留下来,可没说答应放过你,来人——请这位齐国国相上路,干脆点,别叫人久等了。”
“你!你不能这样、放开我!”
“求求大人,饶我一命……唔唔!”
等到卫士将他拖走,晏必简方才软下身,让自己更加契合地躺进摇椅里。
她晃着摇椅,听耳边“吱呀”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
“所以说啊,当女人坐到男人的位置上,男人也就成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