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人一缩头,“是......阿姊。”
语气略带生硬,郑元玺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吓到小妹时,又见她一挺胸,昂首道:“我绝对有本事!”
郑元玺与李莽对视一眼,均浮起一层笑意。
莫伊人走后,郑元玺良久叹了一气,“日后战乱多起来,我倒是希望她只是个普通人。”
“将军担心伊人,可这话我却觉得不对,”李莽道,“平常人家哪能在这时候活下去,无非是卖儿卖女,再过不下去还有吃菜人的,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上这条命呢。”
“伊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她与将军都是将门虎女之后,将军能征战沙场,难道她就愿意屈居人后?再者,我摸过她根骨,也教她过几招,确实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便是连将军都要自愧不如了。”
郑元玺却轻松道:“我虽还未到不惑之年,但也不能与刚出世时相比,只盼伊人出于蓝而胜于蓝,早日接过我这担子。”
她又低声念叨,“伊人......伊人,这老贼还真不会取名,给我取成那样便罢了,做了国相竟还这么......”
小家子气。
军营外传来阵阵喧嚣,李莽道:“将军,那些官员都拉来了,是直接送去挖矿还是......?”
“挖矿?这事还得问晏必简,”郑元玺提起她倒有些起鸡皮疙瘩,“她那审人的法子实在是奇异,还有那些割掉的玩意,做什么都放到瓮里收起来,满屋子的小瓮,也不嫌膈应。”
简直跟吕祎收藏人头有得一拼。
“大人,这是今日的名单。”
晏必简拿折扇捅了捅后背,总觉得后脊发凉。
“今日只有这些人?”
她翻开名单,让人一个一个对照着念。
有些不愿意将家产给妻女的人,本以为会获得周围的尊敬崇拜,却没曾想被拉至军营,在劁婆的手起刀落下送进了暗无天日的矿山上。
“齐大,张朱,晏行......”
晏必简眼波一转,晏行?
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男人滚了出来,他一见晏必简便喊道:“阿淑,阿淑,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啊。”
晏必简居高临下望着他,眼底含着一抹轻蔑,“原来是我那位,兄长啊,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呢,真是可怜,爹爹不是最疼你了么。”
听出她话语中的讽刺,晏行反倒放下心来,连忙整理了下散落的发冠,舔着脸道:“瞧你这话说的,阿淑,我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爹疼我不也一样疼你吗。”
“别喊我那个名字,”晏必简打量着胞兄,“他们对我怎样,没人比你更清楚,拿着我的计策享受齐贤王的追捧,滋味很不错吧?想必你也不知道,他之所以那么快失败,也是因为你献上的那一计。”
晏行登时瞪大双眼,“......你!”
他正要大发脾气,却想起自己是监下囚的身份,顿时熄火,却还是希翼道:“小妹,我知道错了,从前都是阿兄的不好,你、你不会杀我吧?”
晏必简粲然一笑,“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叫人听了,还以为我这人罔顾血脉亲人呢。”
“虽说你贪婪无能还喜欢耍小聪明,但到底也是我胞兄,见到你如今穷困潦倒的模样,实在是让妹妹心痛。”
她勾起唇角,“不如我给兄长谋个差事,也好叫你安享晚年。”
晏行虽比晏必简年长近十岁,但也称不上晚年,更何况这话听得实在晦气,仿佛在咒他短命一般。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暗地里更是记恨这个妹妹,却还是吞下这口气,咬牙道:“那就多谢阿淑了。”
晏必简身侧的女兵一脚踹过去,厉声道:“耳朵可是聋了,大人早就说过不要那个名字了,你听不懂是吗?”
晏行被踹了个跟头,狼狈地扶着肚子躺在地上,晏必简摇着折扇,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拆散夫妻的姘头,苛养爹娘的不孝子,秦楼楚馆里醉生梦死的闝客。
“铁矿上还缺个矿头,你是我胞兄,便让你去吧。”
那铁矿的矿头听着好听,实际都是从犯事的犯人们挑出来的,一半是经过推选,若是平白占了人家的位置,又不是真正的官员,谁能忍下这一口气?
只是这其中滋味,不是晏行所能知道的。
他眼珠一转,心道小妹果然还是那个受气包,就连这时候拿他这位兄长都没有办法。
去了矿上也还好,平日里还能从工人身上抠出些嚼用,又没人能管的了,还不是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