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中,哪里有臣子先君父万古流芳的?”
“那看来,父皇只说的是书,或者是主编谢孙二公了。”萧乾这下开始笃定。
曹氏闻言,才继续说道,“‘知天知地,胜乃不穷。’《地利记》精确记载各道地形山水,尤其边壤地区,它的价值也正在于此,万古流芳也在这个,父皇有宏图伟业,想做的也是千古帝王,殿下为子为臣,也当为君父思虑此事。”
“至于陈王殿下,臣妾是她的长嫂,也只是见他喜爱书法文学,因此才得父皇赐他别院修书,令谢、孙二公教授,因而,不论是承欢膝下也好,投其所好也罢,终归都是学在文道。”
殿下心思敏感,只能如此宽慰了。
听了这话,萧乾心中暂且舒缓了一口气,人也不再暴躁,不管老三什么想法,确定父皇心意才是最稳妥的。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曹氏的异样,转身将她扶住,“你才生皇子,身子尚且虚弱,不要在意我,我立时便走,你快回榻上躺着罢!”
曹氏方才一直撑着,听了这话,眼眶一红,表现虚弱一面,“殿下……”。一听太子要走,又赶忙拉住他的衣角,觉得不妥又要放下,动作倒显得笨拙可爱。
萧乾见此,扶她坐在榻上,自己坐在榻边,左手轻轻环住曹氏,顺便叫来外间宫人,“把这屏风撤下去,等陆若昭回来叫她去库房挑个淡雅轻快的,让宜春宫也明亮些。”
接着他便转过身来,“孤整日都在忙,才发现阿琬你瘦了,现下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说罢他便讲起:“孤回来的路上,发现雁鸣湖上突然游来了一对鸳鸯,不知道是不是随着乐船进的东宫,鸳鸯交颈,一幅旁若无人的模样。”
十里平湖,鸳鸯嬉戏。曹氏倚在他的肩上,听得此言,脸上早已带出一抹薄晕,笑着抬眼看向萧乾,“若是说从外面进来的,那也是咱们宫里的,说不定是太液池游过来的,鸳鸯戏水,倒像是循着来赶咱们泰儿的热闹的。”
萧乾听闻这个解释,眉头舒展,思及曹氏所言,也笑道,“倒真是太液池游来的,孤还在想要不要抓来,给你和泰儿解解闷。”
话又一转,“只是常说鸳鸯多情,倒也不一定是庆贺小儿。”
说罢,俯下身子,右手轻托起曹氏面庞,唇轻轻印在她的额间,左手也抱紧了怀中的人。
“殿下……”曹氏语调也变得柔婉娇媚。
面前的人此时雾鬓云鬟,眼波流转,香腮似雪,也看得萧乾心神荡漾,又让他忆起阿琬初嫁的情景,更是想要继续好好瞧瞧眼前的秀丽风景。
终究还是稳住心神,“阿琬等我,我先去了了前面事,再来陪你。”
曹琬一声“好”字,回得含情脉脉。
殿内灯花爆了又开。
待太子走后,陆若昭也慢慢踱回殿前,和殿前宫女棠心说着话,才知道宫里的屏风也成了她的过错,又问到太子走时表情。
“太子殿下走时倒是高兴的,今夜应该是来陪咱们太子妃娘娘的。”棠心一脸喜色。
陆若昭“嗯”了一声,先是轻捏下极,又按了按自己的印堂,她自是见不得人事情爱,但是观这夫妻二人,太子常暴怒,只有曹氏能安抚住,也只有她能凡事切中要害,鞭辟入里,这一点,便是皇后娘娘也夸赞的。
只是,总在这些小事上期期艾艾,平白伤身。
“殿下方才说了,要图样轻快明亮些的,让屋子也欢快点。”棠心又一福身。
“娘娘呢?”
“娘娘说,现在春树生绿,要抹春色,不如取那副印着展子虔的‘春树暮云’的屏风。”
陆若昭记得,那块多扇横联立地屏风素净淡雅,上头有一行据说是展夫人的提字:春树暮云,心目成许,故而此画才名作“春树暮云”。
春树繁花,暮云缭绕,绿水东风,鸳鸯鸂鶒,倒是好意境,只是这样的景致和太子妃往常的喜好大不相同,也不算明亮,只能称得上开阔。
“那就去取那架吧!”棠心应声,交代了旁边的小宫女便要去办此事,又被陆若昭拦住,“让别人去,你去内殿看看是否要添一点香,我今日便不再过来,你吩咐她们都要警醒点。”
说罢,陆若昭步伐稳健,就往承德殿走去。
殿上诸公神色,各不相同,倒也值得琢磨。只是那蠢太子一直一脸苦大仇深,小肚鸡肠,学不到皇后娘娘的一分大气。
如今,太子看见她更是如斗鸡一般,明明以往也不是这样,百思不得其解,陆若昭只得叹气摇头,也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