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我来看您啦!”
这声音正是刚才两人谈及的阿凝——嘉阳公主萧凝。
她小跑着走进内殿,待到走近,萧凝才发现有人,赶忙敛了笑行礼,“阿凝见过国公夫人。”
刚说到人,人就来了,秦氏喜不自胜,刚要问话又怕吓着女郎,“公主如此客气,我是您的舅母,不该如此生疏的!”
萧凝微微撇了一下嘴,看向旁边的母后,见母后笑着摇头,也不接话,她也只好微微一福身,小声改了口,“舅母好。”
秦氏也不做他想,只当是小女郎害羞,忙又说道,“多日不见,阿凝又长开了,和娘娘当年的样子倒是像了个五六成。”
小女郎笑着不再说话,只坐在母后身边,虚虚倚着。身旁的母后只好代劳,“是啊!我们阿凝阿,确是个大人了,要懂些礼数,再不能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了。”
“阿凝,在宫里和你珩哥哥常见吗?你觉得他如何?”秦氏听到“大人”,要问的话便脱口而出。
“珩哥哥素日和太子哥哥在前殿学习,倒是和我们姐妹难相见,不过我还记得,三年前他用拿过促织吓我的。”萧凝说完,对着秦氏撒娇一笑,然后就转头对着母后吐了吐舌头。
这小女郎还是小孩心性,说的俱是玩闹的事情,秦氏便也跟着笑了两声。
忽地从太极宫方向传来鸣鞭三响,吓了秦氏一跳。
接着挽春来报,“娘娘,方才太极宫有人来传,说陛下下朝后便要来这里用膳。”
今日并非是命妇问安的日子,这身装扮也不便面圣,秦氏只能匆忙告退。
待她走后,萧凝便露了本来颜色,斜躺在皇后对面的榻上。“母后,你且躺下说话,这样舒服。”
皇后却想起刚才的事情,“阿凝,往后可千万不能如此促狭,无论如何,那是你的舅母。”
萧凝懒懒散散,也不作答。
一旁早有宫人捧上了她最爱吃的绿李,她吃了一口,略酸,再吃一口桌上的灵沙臛,答了别的,“母后,还是你宫里的点心好吃!”
母后不是看不出自己对秦氏的不待见,那些都早已写在脸上。这人明知道母后病中,却还要来用些朝外事情烦扰她,明知道母后郁结,却每次都要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让她忧心。
“儿臣满心希望着,母后赶快好起来,和父皇和儿臣一起去乐游原游春呢!”
“好好好,同你们一道去!”皇后看着眼前小女儿的娇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话间便见挽春向殿外走去,萧凝赶忙叫住她,“今日父皇并没有说要来用午膳,是我方才诓你的,挽春姑姑别忘了吩咐一声。”
“不过,我要留在此处和母后一道用膳,姑姑让他们添几个我爱吃的糕点。”
挽春笑着应下,躬身退了下去。
紫薇殿内,皇帝萧玄英身着金黄绣龙纹长袍,戴黄色镂空金发冠,坐在案前,他此刻心情好极,一边翻看札子,一边看着刚来的自家女儿。
内侍张先正要吩咐人准备一些公主爱吃的糕点,却被萧凝拦住。
“张叔叔不必忙,我在母后那里已经吃多了。”且她此行就是为了告状,吃吃喝喝倒先矮了气势,“我只是和父皇说说话。”
“如此说来,阿凝当真要和舅母决裂?”皇帝笑着说道。
这小孩子心性来去似风,过不得几日就又变了,此刻他权当是个笑话,也不放在心上。
“父皇,我可不是玩笑,我要再和他们搭扯上,一定会被这赵国公夫人卖了的。”
说罢,她开始学起秦氏的话:“‘阿凝阿,你觉得你珩哥哥如何?’,您说,这不是要给我和孔二牵线么?”
张先看着萧凝长大,现下看着小女郎仿秦氏仿得惟妙惟肖,他满脸带笑,“老奴却知道,公主不是受气的人,肯定也有后招。”
皇帝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朕倒也想听听,你牙尖嘴利,怎么会落下风?”
“张叔叔和父皇当真了解我,”萧凝接着演道,“我便说了,珩哥哥在宫里行走,不该来后宫的,还有上次他在御花园抓促织吓人的事情,只是国公夫人好像没有听懂。”
一通阴阳怪气,奈何对方并不接招,萧凝怅然。
“不过夫人说得不错,你也的确到了婚嫁年纪。”皇帝放下手中札子,笑着说道。
“这件事哪里是我嫁人?”
“我就是不忿,若是要结两姓之好,新都姐姐已经嫁给了昶哥哥,她又来向母后打听我……”
“难不成,咱们萧家的女儿,就一定要都让孔家挑挑拣拣一遍吗?”
此言一出,张先一惊——
这哪里是小女郎在撒娇,这是公主在诛心呢!
越帝萧玄英面色未变,眼神却有片刻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