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您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女,您请家庭教师,学过钢琴、舞蹈和礼仪,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没什么分别!”
她的双肩都在颤抖,冲她最敬爱的偶像吼道。
“您没在城市最阴暗的巷道里奔跑过,您没见过那些为一口面包出卖尊严的女人、面带菜色的赤脚的孩子!可是我要告诉您,我见过。您说得对,九月是有一场令人厌恶的屠杀。那这些女人、这些孩子,她们难道就不是一场屠杀的受难者?比起刀斧带来的一时的剧痛,这种慢性的、撕扯灵魂的杀戮难道不是更加残忍吗?”
玛侬·罗兰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她神情严肃,身子微微向椅背仰去。
“您在故意无视另一边的苦难!我尊敬您,但我还是必须这么说:您缺乏公正!”艾迪特抛下这句,快步跑出了罗兰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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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玛尔戈一推开卧室的门,看见的就是穿着睡裙坐在床边、双眼哭得红肿的妹妹。
“我那样冲她大喊大叫!夫人一定恨上我了!我想,她再也不会让我进门了!”艾迪特神情沮丧至极。
“哦,可怜的妹妹。我认为罗兰夫人不会介意很久的。”玛尔戈不由得心生怜惜。她放下蜡烛,在床边坐下来,揽过妹妹的肩。
“不过,玛尔戈,我并不后悔说了那些话!我依然相信,我对自由的理解比夫人要更深刻些!”
“我相信你。你知道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玛尔戈抚摩着妹妹翘起来的发丝。
艾迪特委屈巴巴地搂住玛尔戈的腰,以哽咽的嗓子撒娇:“姐姐,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就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一张床上,好不好?”
玛尔戈无可奈何地笑笑。
艾迪特像童年时代那样,把脑袋埋在姐姐香软的胸脯前。她哭累了,很快便掉进梦乡。
玛尔戈在黑暗中吻了下妹妹的额头。“晚安,亲爱的艾迪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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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雅各宾俱乐部人满为患。
菲利普坐在靠边的座位,艾迪特从后推着夏琳的轮椅,坚持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
安德烈接着罗伯斯庇尔,上台发表关于反对罗兰的讲话。
“……可是罗兰退缩了。”他声调冷静,几乎不去看手中的草稿,“他以爱国者自居,却在共和国最需要他的时刻抛弃了他所肩负的责任。为了什么呢?一个暴君之死!”
“难怪你对他这样念念不忘!”夏琳向后扭过头来,轻声对她的好友调笑,“你的这位凯尔奈真真像个太阳神似的!”
艾迪特脸一红,在朋友肩头轻拍了一下。
他今天的确格外俊美。灯火映照出他方正而优美的下颌,使他过于苍白的面颊带上更多红润的色彩。
演说结束,一个男人尖利的声音在大厅里突然响起。
“我指控凯尔奈是一个贵族!他的立场值得怀疑!”他伸出胳膊毫不留情地指向台上的安德烈。
“证据何在?”安德烈不为所动,冷漠地反问道。
场下的另一人喊着:“有人亲眼见过你经常出入旺代的一座领主城堡!就在去年!”
此话一出,安德烈却似乎显得不安起来。艾迪特看到他身体微微向后退去,撑在讲演台上的手臂绷紧,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拉扯着垂在胸口的领结。
俱乐部里仍有不少罗兰的支持者。对演说者的指责不满的他们陆续附和,要求调查针对凯尔奈的指控。
眼见安德烈的沉默,全场一片哗然,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止住了这场哄闹:“我要求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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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章糖庆祝砍国王230周年,无意冒犯!
②关于“九月大屠杀”:1792年9月2日,因传闻在押的保王党分子在狱中策划起事,巴黎的一群武装群众冲进监狱中屠杀囚犯。5天之内,约有1200名囚犯被用残酷的手段杀死,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贵族,包括路易十六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闺蜜朗巴勒公主。有人称其为法国大革命的“第一次恐怖”。这一事件,后来成为国民公会中执政的各派别之间相互争斗的一个重要政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