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在大白天现身了?”安妮补充道。
“她也琢磨不明白,于是将这事告诉了她那现如今已死了的丈夫。农民们猜测那是魔鬼的另一个分身,那吸血鬼孩子能够运用巫术变化成各种形态。然而他竟能离开那被诅咒的古堡,这倒是让人们很讶异;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伯爵和他供奉的恶魔都是与他们的居所密切相连的。
“但随着那魅影少年的离去,拉·加尔纳什老伯爵好像一天天垮下来了。他很少露面,但几年后农人们很稀奇地看见伯爵在一个艳阳天站到了露台上。有关他靠着鲜血滋养而永生不死的传说早已流传甚广,他也确实活得太久,久到叫人心里打鼓了;而且面貌永远都是那种苍老而不衰败的模样。
“可这时他们看出他的的确确是老了。他那头银发更加白了——如果还能够更白的话。那消瘦而憔悴的躯干已撑不起身上华丽的衣袍,他长满块状斑点的手阵阵颤抖着,一向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几乎睁不开,好像被额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压弯了似的。农民们看到伯爵把手颤巍巍地向远方伸去,嘴角抽搐着,对着阳光留下了混浊的泪滴。有经验的人说,一个老人显出这副样子的时候,就必然活不成了!
“这经验也确实靠谱——拉·加尔纳什老伯爵很快一病不起,马上就要死了。是那同样一向深居简出的老管家把这事告诉了一个农民。伯爵临终之际依然拒绝请神甫。这进一步肯定了人们的猜想。
“‘听说即便是最作恶多端的人渣恶棍,在临死时也会变得虔信天主,’他们议论,‘就算不是真正皈依了基督,至少也是不敢不叫人到床边做一次弥撒的。’于是村民们更加断定这老头儿不是终于被耶稣给解救,而是要投奔他的撒旦主子去了。
“这推断倒确实有道理。现在我也相信伯爵是个吸食人血的恶魔了。”安妮插话。
“人们又听说伯爵奄奄一息,可是死活不舍得咽气,眼睛老是望着门口,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愿望尚未达成。‘这老恶棍还不舍得放下他的荣华富贵呢!也许他还在盼着那个他放生了的小魔鬼回来,用巫术使他重焕生机。’人们猜测。”
“那幽灵少年该不会真的回来了吧?”菲欧娜小声问。
“猜对了,菲欧娜,他的确回来了!”黛西激动地回答,“在1787年初的一个雨夜里,有人看到一个漂亮的青年从一匹白马上跳下来,匆匆走进那受诅咒的古堡。农民们听闻后很担心恶魔伯爵会再一次活过来,可他当天夜里就死了。
“他们一直靠着鲜血维持容貌、年华、财富和生命,而那幽灵少年的离去抽干了老伯爵的生机。无论如何,这位伯爵大人死了的时候,拉·加尔纳什的农民们无不捂着胸口说:谢天谢地!”
“可那位美少年随后去哪啦?他果真是当年的鬼孩子吗?”菲欧娜又问。
“他第三天就从城堡门口现身了,而且在阳光底下!人们看到他时,他面容忧伤,但显然并不十分悲痛。”
“在阳光底下!”夏洛特惊呼。
“这确实教农民们动摇了;他们怀疑也许他和那魅影男孩并不是同一个人。”黛西犹疑地摇摇头,“不过我们家那使女坚称自己没有认错。”
“后来呢?”
“料理完伯爵的后事,他还在拉·加尔纳什荒芜的城堡里住了一段时间,不过几乎是隐居状态,很少被人看见。没过两年,法国发生动乱,那使女的丈夫又死了,她就上我们这儿来当仆人了。她离开的时候那个青年好像还住在里面。”
“唉,亲爱的黛西,你这段故事实在怕人!”小芭芭拉倒在枕头上,“看来今晚我们都免不了做噩梦啦!”
“趁嬷嬷来抓住我们之前赶紧睡吧,孩子们!”大女孩安妮催促大家,“愿上帝庇佑你们!晚安!”
菲欧娜躺回被窝里,却迟迟难以入眠。这个来自她家乡的故事令她印象深刻。不知为何,那个金发碧眼的幽灵青年形象总留在她脑海里,在梦境中莫名地和另一个红衣仙女的身影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