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作你在夸我了,”左菁优雅地啜一口咖啡,“解除婚约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薛嘉木偏了一下头,不知想到什么,笑意从眼中流淌出来:“既然都要死了,那我得做点以前不能做的事情,要不然不就太亏了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将手中的咖啡杯往前递了一递,眨眨眼睛,“买卖不成仁义在,交个朋友也挺好,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可以找我。”
后来,薛嘉木就在他们的圈层里短暂地消失了半年,再见面时,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就像现在这个男孩一样。
左菁想了想,又伸手捏了捏凌冬至的胳膊,挺有力量的,又掀起凌冬至的病服上衣,哟,还有腹肌啊,大腿呢,肌肉挺饱满的啊,看起来就像是薛嘉木的加强版。
林琅沉浸在陈年旧事的回忆中,思维跟看见的景象还没完全匹配上,而凌冬至,已经在左菁的动手动脚中,悠悠转醒,他意识迷迷糊糊,看着一个医生样的人影在眼前晃动,然后衣服就被撩了起来,又摸又捏又戳,终于让他彻底醒来,看清眼前的形势。
“你们要干什么!”他自以为把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以吓退某些不怀好意的宵小之辈。但实际上,他声音轻柔,看起来脆弱又迷茫,一副快来□□我的样子。
于是被抓包的左菁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惭愧,她大方一笑:“你醒了,觉得好点了吗?”
“……没有,”凌冬至抿唇,头往旁边一歪,虚虚唤道,“林老师……”林琅这是把他转手卖了吗?
林琅终于走上前,将凌冬至被拉到胸肌上的衣服扯下来,“左医生,你检查完病人的身体了吗?”
“检查完了,成色不错,”左菁收回手,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笑着说,“不过我很好奇,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走出去。”林琅不带感情地说。
“我是该走了,”左菁挑眉,“但林老师不用担心,在这位小朋友出院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完,左菁就离开了病床,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凌冬至皱眉思考了两分钟,说:“你跟那医生有仇吗?”
“好好照顾”,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有不详的预感啊。
林琅懒散地掀了下眼皮:“有,夺夫之仇。”
凌冬至默默将手缩起来,将盖到腰部以下的被子抓起来:“那你得每天来看我,确认我的存活情况。”
“嗯,”林琅搬了把椅子坐下来,表情温和柔软,“饿不饿,想吃什么?”
治疗催吐的时候,凌冬至几乎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此时听她一说,饥饿感逐渐回归大脑,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想吃蒸鸡蛋。”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忧伤而深远,睫毛轻轻颤动,覆盖住眼底的神色,林琅觉出异样来,一时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过去,如果对方不想说,她就当作没发现。
林琅默默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锦安的后勤及时跟上,已经将未来一周的老师值班表都排了出来,还给每个学生准备了住院物资。
她不喜欢吃苹果,削苹果的手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强削出一块空白,她直接把那块果肉切了下来,递到凌冬至嘴边:“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多东西,所以就这么点儿,慢点嚼。”
凌冬至听话的将那小块儿含了进去,那双平日里总是亮得惊人写满不服的眼睛,此时安安静静地映出林琅的影子,这一瞬间,他仿佛就是薛嘉木。
林琅怔愣一瞬,听见自己机械般的声音:“你知道你住院要花多少钱吗?赶紧恢复身体,听见没,住院费从包养费里扣。”
她不想说这些话,但如果不说,她感觉自己又要沉沦进那些情绪中去了。
凌冬至很听话,细细地咀嚼着,闻言也没有向往常一样气愤,只是睁着眼睛,无辜地说:“住院费应该由学校付吧。”
“我照顾你不花费精力的吗?”林琅将手中的苹果和刀放在小桌子上,拿起餐巾纸擦手。
凌冬至终于将那块苹果咽了下去,小声说:“林琅,我现在是病人,你别凶我。”
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成功让林琅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