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开会的时候,凌冬至正被左菁堵在病房里。
赵熊刚身体倍儿棒,早就恢复出院了,而凌冬至,一直都有肠胃病,因此多住了两天,他今天出院,正把病号服换下来,门就被拧开了,顶着一头弄乱的头发,慌忙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就看见左菁饶有兴味地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清清嗓子:“左医生有什么事可以等我换完衣服再说吗?”
左菁走进来,向后伸手把门关上,理所当然:“你可以边换边说,我不介意。”
……
住院的这两天,凌冬至也算是摸清了这个女人的脾气,如果说林琅的骄纵是恶作剧,那么左菁的傲慢就是刻在骨头里的冷漠和偏执,习惯了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所以任何事都得按照她的想法进行。
于是凌冬至放弃抵抗,扭过身背对着她,迅速把T恤换好,动作间,流畅的肩胛肌肉和漂亮的脊骨,在阳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
左菁深深吸进一口气,眼前这个十八岁的男生,说不定比薛嘉木更加美味,作为猎物的美味,她缓缓启唇:“今天我的问题是,你和薛嘉木是什么关系。”
“薛嘉木是左医生什么人吗?左医生这么在意他?”凌冬至不答反问。
“他是我未婚夫,前的,死的。”左菁毫不避讳。
“抱歉,”凌冬至眨了下眼,“可是我实在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也不要紧,”左菁从医师服左上角的口袋里夹出一张照片,塞到凌冬至眼下,“现在你认识了。”
照片也是在医院里拍的,薛嘉木半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但笑得温文尔雅。
左菁仔细观察凌冬至的表情,对方镇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讶起来:“这人,和我长得好像啊。”
左菁轻笑,作为一个医生,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如此相似,论概率学,她也不相信两个如此相似的陌生人都被林琅碰上了。
“薛氏地产你知道吗?说得简单点,薛嘉木的家产上百亿,而你说不定跟薛氏有亲缘关系,有关系就有财产继承权,”她拉长调子,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现在你想认识他了吗?”
这种消息,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具有极大冲击力的,绝对的利益关系在前,只会有同一种反应。倘若他狂喜,她便能让他配合自己做DNA比对,倘若他表现反常,她也能基本认定他和薛嘉木之间有某种联系。
她在试探他。
凌冬至怔愣住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去摸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拨通电话:“喂,警察叔叔你好,我现在可能正在被诈骗,有人跟我说,我可能是薛氏地产老板的亲戚。”
……
他的反应不是左菁料想的任何一种,但是这个反应,虽然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凌冬至就像一尾鱼,灵活地避开了她的陷阱。
左菁气急反笑,静静地看着他和电话里的人你来我往,说相声一样,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上凌冬至手臂的麻穴,酸涩感和无力感瞬间冲上大脑皮层,手机当即从他的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凌冬至皱眉,左菁优雅弯腰,拾起地上的手机,听了一会儿,声音甜美:“警察叔叔,我们知道了,不会上当的,嗯,嗯,不会转账的,谢谢您。”然后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走上前,凑近他。
于是林琅走到病房门口,从紧闭的门窗往里望,就看见左菁正把凌冬至按在墙上,呼吸交缠,眉来眼去。
……
要不是身份实在是奇怪,她都要以为自己是捉奸出轨男和小三的原配了。
林琅深呼吸一口气,拧开门,忍无可忍:“左菁……”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没能把话说完,左菁笑眯眯地堵住了她的话:“林老师,我要追求凌冬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等林琅回答,凌冬至弯下腰,从左菁手臂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艰难地挪出来,义正言辞:“左医生,我介意,早恋要记过。”
左菁轻笑:“亲爱的,没人在乎你的想法。”她抬眼,直视林琅,“同样,我也不是在征求林老师的意见。”
林琅语气冷硬:“他是我的学生,还请左医生注意自己的言行。”
“凌同学已经成年了吧,”她走到林琅身边,笑容艳丽,“我追求一个成年男人不需要向林老师报备吧。”
说完,施施然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的两个人是什么表情。
林琅盯着凌冬至,仿佛他就是个红颜祸水,因此语气不善:“还愣着干嘛?回味刚才的暧昧吗?”她气急,于是全然不知自己的语气和内容结合起来有多奇怪,已然变了味儿。
凌冬至心情微妙,语气也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告状:“林老师,你能不能好好保护我。我的手臂刚刚差点被她废掉了。”
两人说完,都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都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奇怪的表情,然后双双闭嘴。
林琅接凌冬至出院,顺便逛一趟超市,孙无雅的人情难还,什么东西还是自己配备更好。然而到超市的时候,她仍在心梗,不仅脸冷得像超市冻了十年的海鲜,买东西的欲望也没了,倒是凌冬至,兴致勃勃,看见什么就拿什么,没一会儿,就把林琅推的小推车塞得满满当当了。
林琅本就不爽,只是刚才在医院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她沉默几瞬终究选择放弃沟通,此时终于找到一个发火点,马上用上:“你没长手吗?不能自己推车?”
凌冬至默默将铁锅放在小推车里,然后将推车接过手,慢慢朝收银台走去,从表情到动作都写上了“温顺”两个大字,林琅一拳打到棉花上,更懊恼了。
这个时间点超市人少,收银员看了眼两人:“一起付还是分开付?”
“分开——”林琅皱眉。
“一起——”凌冬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阳光爽朗,右手动作飞快地将那口铁锅放在了收银台上。
林琅将那口锅放回推车里:“我为什么要替你付钱?”
收银员的视线挪回凌冬至脸上。
他扯住林琅的手臂,脸上的受伤和讨好浑然天成:“亲爱的,我知道错了。”
收银员挑眉,小情侣闹情绪了,正好今天不忙,看会儿戏。
林琅嫌恶地扒开他的手,往旁边退一步:“凌冬至,你脑子也被左菁废了?”
凌冬至不依不饶,又拉住她的手臂,情深款款状,“亲爱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们家都听你的,我的工资都上交给你。”
开玩笑,刚才的隐忍委屈都是为了此时此刻!遥想当年,第一次见林琅,自己的名声就被她败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超市少有的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林琅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正在迅速攀升。
“大妹子,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看你老公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他这回吧。”推车过来的老太太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