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
凌冬至看着手机上来自林琅的那条消息,刹那的快乐之后,心里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彼时他正在上经管课,实际上他每天的时间都塞得很满、上课、了解业务、出去应酬,黄毓灵才不管什么“揠苗助长”,她聘请的老师全是行业内赫赫有名的教授,名称头衔能写满一整张纸,资源豪掷,为的就是短期内迫使凌冬至达到黄氏集团继承人的及格线。
但此时,凌冬至出声打断道:“老师,抱歉,我需要休息五分钟。”
没等对方反应,他已经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教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给不少企业家的子女教授过课程,自信礼貌的有,狂妄骄纵的也有,但凌冬至特别的地方在于,他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自大的情绪,他总是谦逊的,认真的,做什么事都不急不躁。
这还是教授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样子。
房间内,凌冬至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听见的却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忙音,自动挂断、自动挂断、自动挂断……凌冬至看了眼时间,距离收到那条短信已经过去十分钟,他不再犹豫,转身回到教室,“老师,今天的课不上了。”
凌冬至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接到了黄毓灵的电话。
他知道这个电话会打过来,在他刚走,那个教授就会给黄毓灵说明今天的特殊情况。
黄毓灵冷漠的语气完完整整地传递过来:“你今天有什么事这么急,我不知道?”
她似乎还没习惯正在通话的年轻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凌冬至冷静道:“嗯,所有的进程我会补起来,不会耽误。”
黄毓灵感受到了凌冬至的刻意回避,这个事实让她隐隐察觉,她尚未完全掌握这个羽翼未丰的年轻人。她有点恼怒了:“你说不耽误就不耽误,你有这个权利吗?你在哪里,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凌冬至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黄毓灵搞错了一件事情,凌冬至和她的关系是互相合作,而不是他完全依附、听命于她。进入这个圈层后,凌冬至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黄毓灵虽然是百谷集团的大小姐,但她的父亲、百谷集团的董事长黄洪玉,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小女儿年纪比凌冬至还要小,但那两个儿子,俨然已经成为整个集团的中流砥柱。
而黄毓灵,因为婚姻失败、痛失亲子,这几年一直旅居国外,对百谷集团而言,只是游离在外的人了,并没有实权。
凌冬至,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倚仗。
拿到百谷集团控制权的倚仗、报复薛天泰的倚仗。
但凌冬至所承受和付出的一切,不是为了她。
他坐在候机室里,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仍荧荧亮着,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他紧张到神经质地把飞行模式打开,又恢复网络,关机又再次重启,还是没有任何来信。
他不敢去想林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打开地图,一遍又一遍地计算路程和时间,柳州市青华中学、柳州市青华中学、柳州市青华中学……
太慢了!他成长得太慢了!还不够,他努力得还不够!
凌冬至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手掌上掐出深深的红痕,身体也不可自抑地颤抖着。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几声呼唤终于让凌冬至有了动作,他抬起头,五个身着机场公务制服的人员站在他的右侧前方,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制服上的“防暴”字样格外显眼,出声的那位女士看见凌冬至通红的双眼后,不动声色地将那份吃惊压至心底,她递过去一杯茶,贴心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凌冬至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不安定分子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去,努力平静道:“谢谢,我的家人……我很担心。”
女性工作人员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不敢全然放松,轻柔安抚道:“那我在这边陪同您可以吗?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协助您解决。”
凌冬至无心在意他们的警惕,沉默着点了点头。
彼时,林琅已经被送入了医院,不管怎么样,被刀割开的伤口还是要处理的,虽然是把新刀,安全起见,还得打针破伤风。
住院费由孙无雅付了。
见义勇为的优秀青年变成受害人最大伤口的罪魁祸首,这个转变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但总归是好事。
医生清理了林琅脚踝上的创口,保险起见,建议她留院观察两天。
手术室的门开了,林琅被推了出来,伤口处打了麻药,她又累又困,已经睡着了,而一直站在门口守候的孙无雅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滑入裤子口袋中。
那是林琅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