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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鸣风的怒气当即转化成了哭笑不得。
只是李鹿笙把这个问题放进了心里。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这个问题,为科学奉献终身是她的使命,被问到时,原本坚定的想法倏忽产生了几分动摇。
她虽然不懂风情,但绝对不傻。生物学中有个重要原则叫趋利避害,再简单不过的单细胞生物草履虫都知道讨厌盐水、靠近营养液。
而陈鸣风的行动足够明显,明显到让李鹿笙确定,让这人趋之若鹜的,绝不是什么对科学的热忱,而是对她的热忱。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鹿笙的大脑瞬间列出了如下几个问题:
科研工作者的婚姻对科研工作的影响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遗传学的角度——科研工作者的基因传递对伴侣的质量要求标准。
科研工作者建设何种婚姻模式的对比和讨论。
……
而她自动忽略了为什么她的观点会发生转变这个问题。
陈鸣风更加不知道的是,采访结束后,李鹿笙私下请教了屠教授这件事情,他只看到李鹿笙回到车上时对他投来的带着几分挑剔的眼神,还有几句不明不白的问话。
“你身体怎么样?”
“身体健康,无家庭遗传病史。”陈鸣风已经习惯了这种回答方式。
李鹿笙点点头。
“你现在的主职工作是什么?还在做保安吗?”李鹿笙想,保安这个职业不太灵活,不方便照顾家庭,以后要是结婚的话,得劝他换个工作。
而陈鸣风却是一愣。
陈鸣风知道,在李鹿笙的眼中,职业平等,但骤然听她提起来,陈鸣风心中还是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听起来自己好像配不上她。
而且他现在甚至没有工作。
陈鸣风的自尊心受伤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收拾东西,跟着某植物学家的团队出发去亚马逊森林探险了。
白天,他在闷热潮湿、蚊虫飞舞的丛林中跋涉、采集样本,晚上,他在营地的帐篷里,给李鹿笙发着跨国微信。
聊天记录你来我往,但格外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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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鹿笙:金苞花,性喜高温、多湿及阳光充足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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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鹿笙:猴脸小龙兰,香味像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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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鹿笙:蓝眼菊,推荐盆栽。
……
兴致勃勃分享鲜花像求偶期鸟类的陈鸣风:关于我喜欢的女孩子总以为我要从她那里学到点什么这件事。
李鹿笙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两句话,激起了一个男人的事业心,她只是自然地匀出了一段专门回复陈鸣风微信消息的时段,若是花好看,那就顺手再给某人加几分。
某个下午,李鹿笙等待培养皿反应的间隙,无意识地数了下日历上的数字,零零散散加总起来,竟然已经有了二十多分。
五分,可以在实验室一起吃饭。
十分,可以让她陪着在外面的林荫道散步十分钟。
二十分……
二十分可以做什么,李鹿笙还没想过,陈鸣风在的日子,总是积满五分,就会马上请她一起吃饭。
李鹿笙默默地想,她最近加分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按照之前的约定,积分与对科学的奉献值挂钩。可这段时间,陈鸣风不在,分数却一直在上涨。
通货膨胀了可不好。
她拿出笔,默默划掉了几个数字。
而门外,陈斯洋已经注视着她的动作良久。
他看着她翘起嘴角,笔尖一点一点地戳着面前的台历,又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最后又拿起笔写写画画。
他曾经试探地问过那些台历上的数字意味着什么,李鹿笙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她对自己和陈鸣风之间的互动无比坦诚,却像一堵透明的墙壁,将他挡在了外面。
而现在,他无比确认,李鹿笙在想陈鸣风。
她在想念他。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下一秒,陈斯洋露出一个了然又伤感的笑容。
他再一次收到了国外博导所在实验室的邀请,希望他能加入他的团队。陈斯洋一直很犹豫,因为一开始他回国的计划是如此明确和坚定,没有想过会有改变的可能,那时的他是如此自信,以为自己一步一步前进,也许会很慢,但总有一天会走进李鹿笙的人生。
而也许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去接近一个人,也许只是因为他太过高傲,不肯做出任何改变,总之,他错过了她。
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留有遗憾。
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他还是想要勇敢说出口,就当是他最后的努力。
“鹿笙,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他做了个深呼吸——
“我要走了。”
还是没能说出口啊,他在心底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