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点苦呀?
做笔录的时间推迟到了明天,工藤新一坐在游乐园路边的长椅子上,一只手拎着可乐瓶、掌心湿润,一只手塞进口袋、指尖摩挲装着短信的手机。
如果死亡总是来得如此轻飘飘,应该何时道别呢?早上一同站在走廊里丢眼色,擦过纸团子的发梢还保留着知觉、似乎有些发痒,叼在嘴里的pocky棒,迎风奔跑后略显毛躁的发丝,那双有点漫不经心的眼睛,那张总是跑火车胡说的嘴,关心他安危的话语,以及不着调的、类似“你接我一剑可能等同于大石碎胸口”的警告。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分别打得措手不及。
你们四岁相识,父辈聚在一起聊天,你们堆在一起。你是个剑痴,第一天相识、你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手中是剑,眼中是剑,心中是剑。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四天,你终于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也想学吗?”你还是只和他提了剑。后来,你们一起戴上小黄帽,一起郊游,一起度过祭典与节日,一起跟随长辈破获一起又一起凶案,一起面临各式各样的调侃。上国中那天,你拍着他的肩膀、感叹一般:“原来你是个侦探迷啊?”他才一脸无语地抖开你的手,说你居然才知道。
逛街、练剑、踢球、破案,原本早已没有值得纪念的特别意义的日常,像卷进碎纸机一样、变成轻飘飘的碎片。
你停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拿走他手中的冰可乐:“还以为你是请我喝的,结果你已经喝过了啊?”低下头,可乐罐头的拉环不翼而飞,颠颠手中的重量、也比以往轻巧不少。
工藤站起身,伸出的手停在你脸颊前,意识到你的体温很真实,手掌才往下拍了拍你的肩膀。他假装一切如常,眼底的煎熬才慢慢褪色。
“回家再请你喝吧?”他挤眉弄眼地说。
“为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择时不如撞时啊?”
“你今天也很累了吧?”
“……好哦。”
少年走在你身旁,双手插兜,微微仰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陌生表情、和平时似乎没什么差别。他可能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通通咽下肚。在你的印象里,工藤是个什么样的人来着。
如果让他知道,你原本是想借此告诉他,不要再不顾你和兰和园子的心情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线索,不要再把你们丢在身后,他肯定会气成风史莱姆,扬高的声音却在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回不来啦!
人常常会说回头是岸,可是难道有谁能说自己的岸一定是岸,别人的岸就一定是海吗?
……不行的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跑上去吗?”
“能从你嘴里问出来的肯定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诶、有时候我不是超级坦率吗?”
“那个有时候其实很少见。”
“是因为工藤。”
“……啊?”
“换成是你的话,知道有办法可以挽回一个生命,即使这个办法希望渺茫、也一定会去尝试吧。我还认真和松田警官讨论过我们要是不小心摔成肉酱,我们的幼驯染会不会哭出一片太平洋呢。”
“零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工藤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目光古古怪怪地扫了你一眼,“快回家啦,明明没吃中午饭、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开始饿得叫唤了吧?”
夕阳西下,你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拖成浅浅一团。烈焰将远处的天空烧成一片火红,霞光重重,拐过一条又一条街,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终于到达你的家。门口的花架爬上青青枝条,玫瑰并未绽放,空气里却弥漫着馥郁香味。
你抽抽鼻子,发现是玫瑰香水的气味。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跑来我家,”你略有不耐,目光滴溜溜地转过来转过去,似乎试图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大显身手,“……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哪位喜欢玫瑰香水的剑士?”
工藤挑挑眉,目光随意地在你家门前转了一圈。“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门前有大小不一的泥印虽然已经浅了很多,但可以确定有五个人,身手都还不错,不过、这是有谁穿着玩偶服来的吗?”
他的表情忽的有点古怪。
“谁会有穿玩偶服造访道场的古怪爱好?会吓到路人的吧。”
“嗯……说不定真的有。”
正在你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一头熊猫打开了你家大门,粗壮的两只手臂举过头顶并弯起,“卖着萌”向你比划了一个大爱心。
你:“现在的入.室.抢.劫.犯已经这么猖狂啦?”
工藤:“我好像没看到玩偶服的痕迹……应该是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