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打芭蕉,秋寒满落苍茫,即便殿内火龙早生、暖炉通红,昼夜不曾歇过,手伸出被窝,还是能感受到几丝霜降微凉。
睡意消去神思渐清,叶寒欲想起身,无奈云雨激缠一宿的身子绵软无力,实在难以独自下床,只好将在外面一直候着的常嬷嬷唤了进来,扶她起床梳妆。
软烟色的垂地罗帷,似雨山水雾蒙蒙,轻拨一撩便分离开来,帷后,床上叶寒已勉强坐了起来,衣衫虽有睡时生出的少许褶皱,但却干净完整,丝毫没有彻夜欢爱后的痕迹,一看就知是陛下为皇后娘娘穿上的。
她是跟在帝后身边的老人,从帝后成亲之初便跟在两人身边伺候,可以说是帝后夫妻俩感情的活见证。
她犹记得在并州时,皇后娘娘还不是今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只是在北齐西境才稍有人知的端王妃。那时的帝后两人感情很好,当然现在感情更甚,还是端王的陛下虽事务繁忙、经常不在府中,但总会在百忙之中挤出点时间回来看、还是端王妃的皇后娘娘。
许是离多聚少,陛下每次回府,甚是珍惜与皇后娘娘的得之不易的相见,所以难容他人打扰,即便是太子殿下,即当时的小世子,也每每吩咐下人将之带去他处,以免打扰。
时至今日,陛下得皇位称帝,坐拥天下,不需再如在并州时离家在外、辛苦打拼,也能与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家三口每日相聚,可有些事情,却让她越发看不懂了。
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日益加深,这在她一老人眼中来看自是好事,但作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奴婢,她却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亲自服侍皇后娘娘沐浴更衣了。
因为这一切都被陛下一人包办、且潜令禁止了,就如皇后娘娘今日现在所穿之寝衣、便是陛下替皇后娘娘亲自穿上的,自皇后娘娘掀被起床时、便已衣衫穿戴完整,旁人丝毫难窥皇后娘娘一寸之玉肌。
不仅如此,现在就连皇后娘娘的贴身衣物、都是陛下亲手洗之,不许他人碰之,如若不信,只需移步入净室暖房,便可见晾晒着的皇后娘娘的贴身衣物。
思绪游想间,常嬷嬷却一心二用熟练地为叶寒挽着发髻,未曾耽误半刻,耳朵也不曾分心,认真听着皇后娘娘那越发柔/媚的娇软嗓音、在自己耳边轻轻响起,问着自己,“快立冬了吧?”
秋雨潇潇响檐阶,滴滴答答声声寒凉,即便不用推窗一看满庭萧瑟、秋云残黯,也能从地上渐渐爬上腿的寒意得知,秋暮将尽,严冬将来。
常嬷嬷灵巧别好发髻,看着铜镜中那云鬓花颜的娇媚美人、甚是满意,回道:“娘娘好记性,确实是。现已霜降,再过不久就该立冬了。”
叶寒却无心于镜中装扮一新的自己,妩媚好看的眉眼、却带着极不相协调的浓浓伤感,轻轻叹道:“……阿笙,快有三个月没回来了吧?”
自初秋那日、青川当着阿笙的面弄了她后,阿笙就再也没回过长宁宫,每月中旬她去东宫看他,也因学业繁忙而无暇见到,唯有一次,她去成德殿给青川送蔷薇元子时,恰巧碰到了来成德殿学习政务的阿笙。
虽母子相见、还是与往常那般亲密无话不说,但她瞧得出来,阿笙每每看着她时,眼中总带着几丝不好意思的尴尬,不敢与她直视。
叶寒心里明白,定是那日与青川的荒唐被阿笙听见了,所以才会让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而她也不想逼他,毕竟这事是她和青川这当父母的、做的不对。
每每想到这儿,叶寒心里就忍不住怪青川,若不是他不分场合弄她、让阿笙瞧见听见,阿笙也不会跟她这个当娘的起了生疏。
而如今这事过了也快三个月了,阿笙应该也想通放下了吧?叶寒算着这月又快到月末的日子,想着这月阿笙估计又不会回长宁宫,心里不由一阵忧伤。
平日里太子殿下长居东宫,只有月末才能回来看皇后娘娘,本就相见甚少,如今更是连着几月不回长宁宫,常嬷嬷怎会不懂叶寒的思子之情,边为叶寒簪着羊脂凤钗,边好言安慰着:
“每年秋后是朝廷最忙的时候,每日送到长安的各地奏折,多得跟渭河的水一样,太子殿下身为我北齐储君,自是得为国为父分忧。等忙过这一阵儿,太子殿下定会回长宁宫、好生陪陪娘娘您的。”
听后,叶寒月眉垂落,心里并未因此常嬷嬷这番话,而多有宽解。
其实早前几日,青川就私下与她说过,阿笙已不在宫中,现随神策军在长安城外进行京畿换防,需三个月才能回,而事关京师安危机密至极,途中不可随意离军,即便是身为太子之尊也得按军令行事。
此等重要之事,叶寒也不好与常嬷嬷说,只好沉默不回,可过了不到一瞬又忽问道:“对了,陆夫人的信到了没有?”
常嬷嬷固定好凤钗,然后回道:“娘娘忘了,北境今年冬日来得早,通往长安的许多官道都被大雪掩埋,陆夫人的信需晚些时候才能送到长安。”
“唉,都回来不了!”叶寒忍不住轻声叹道,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孤单。
常嬷嬷每日贴身伺候叶寒,最是理解她的苦闷,于是开解道:
“现已霜降,再过不久就是立冬。待立冬一过,娘娘您的生辰也就近了。太子殿下孝顺,即便再忙,也会抽空赶回来为娘娘您庆生的,说不定到时陆夫人的信也一并到了。”
京畿换防哪这么快,拔营换山都是费时间的事,需拿时间去堆,不近年关阿笙根本回来不了,至于流画的信,大雪封山、道路掩埋哪是说到就能到的。
这些叶寒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明白常嬷嬷这一番好意安慰,心下想了想、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淡淡回道:“但愿吧!”
但愿,过年时能一家团聚,这就够了!
常嬷嬷见叶寒神色仍轻忧愁不佳,于是转着话题说道:
“娘娘睡了这么久,想必应也饿了?秋实今日用渭河新捕的鲮鱼、做了银丝鱼粥,秋深寒重的天里最是暖胃了。老奴这就去小厨房给你端来,再配上乳黄瓜、芽姜和三丁包做开胃小菜,娘娘看可好?”
听着,叶寒边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待常嬷嬷离开后,叶寒独坐在镜前,低头看了看自己层层衣衫遮掩住的微鼓小腹,然后就见铜镜中,那娇媚美人白净的小脸上、立即飞上一抹粉霞,媚眼含春、透着说不出的浓浓羞臊。
其实,她并不饿!
昨晚她被喂了一夜的口口,今早晨起上朝前,青川又在她嘴里释放了两次,都被他强逼着咽下,一滴都没浪费,到现在小肚子都是饱饱的,一点也不饿。
叶寒又摸了摸、自己丝毫不觉饿的未鼓小肚子,想着等会儿常嬷嬷把早膳端回来后,自己还是多少吃点,免得被常嬷嬷瞧出什么,引起不必要尴尬。
可之后,叶寒在秋意萧瑟的庭中、走了好几圈“消食”,又在主殿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常嬷嬷带着早膳姗姗归来。
“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叶寒看着正在摆膳的常嬷嬷,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