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老奶奶快速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冲她摆了摆手,咕噜了几句什么话。
祁一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勉强提起力气又指了一遍,虚弱的开口:“要白粥,加一点这些小菜。”
老人见她听不懂,有点着急,幅度很大的用手笔画着,指了指祁一桐,又敲敲配菜碗,提高了嗓音。
语言不通再加上头疼胸闷,祁一桐耐心告急,摆了摆手表示不买了。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高反不能吃凉菜,你不知道吗?”
祁一桐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竟是早上在微信里祝她玩的愉快的人。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杨暹走上前,安抚了几句老奶奶,用的是跟老奶奶一样的语言。
三言两语后,奶奶没那么激动了,杨暹这才转头看向祁一桐:“你点的榨菜是辣的,拌莴苣是性凉的,这些高反都不能吃。”
祁一桐用了两秒消化他的解释,榨菜就算了,她晕乎着没想到那么多,但莴苣是性凉的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
老奶奶瞧她好像听明白了,摇着头又嘟囔了两句。
“不好意思啊,奶奶,我不知道。”祁一桐错怪了老人的好意,带着歉意拽了拽杨暹的衣角,示意他帮忙翻译一下。
杨暹睨了一眼自己被她抓着的衣角,淡淡开口道:“奶奶听得懂普通话,只是不会说而已。”
果然,老人听了她的道歉,挥挥手表示不在意,主动给她打了粥,让她坐在摊位上吃。
祁一桐接过纸碗,搅了搅里面白花花的素粥,花生碎洒在上面,摞成一座小小的高坡。
出于对奶奶的感谢,祁一桐往嘴里狠狠塞了几口,怎么说呢,是真正意义上的味同嚼蜡。
“药买了吗?”一只手在她低垂的视线里出现,敲敲桌板。
祁一桐停下没有灵魂的咀嚼行为,看着杨暹缓缓摇头。
对方似乎毫不意外,环顾了一圈,说:“你在这等着。”随即起身小跑着远去。
祁一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运动服,一头长发高高的束起,脑袋上还带了个发带,很有少年气,看起来是刚刚晨跑结束。
祁一桐咬着一次性勺子,又开始控制不住丰茂的好奇心,试图用思考杨暹来转移注意力。
没过多久,杨暹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除了高反药和抗头痛药、水以外,还有个小型便携氧气瓶。
祁一桐就着水把药吃了,给还在站着调整呼吸的杨暹递了张板凳,轻轻说了声:“谢谢。”
杨暹看样子本打算给她送个药就走,但打量了她的面色后,还是坐下了。
他没说话,祁一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并不习惯于麻烦他人,但短短三天时间,这个不甚熟悉的男人已经伸出过两次援手。
短暂的思考后,祁一桐打破沉默,选择了一个话题:“你跟奶奶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完全没有听过。”
杨暹歪头笑了笑,带着一点散漫,“白族话,你听不懂才是正常的。”
“你是白族人啊?”祁一桐睁大了眼睛吸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带着点天真的夸张,好像来自少数民族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出口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脖子解释起来:“呃...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认识少数民族,有点激动。”
她是土生土长的苏市人,身边的少数民族是少之又少,对她来说,只存在于耳闻,以及高考时学校贴出的个别学生加分告示中。
“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不同?”杨暹嗤笑。
祁一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收拾粥摊的老人,隐隐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很快杨暹话头一转:“你刚下机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高反了?”
祁一桐自己也知道2800米的海拔,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于是乖乖照实把洗头停水着凉了的事说了。
杨暹听完没多说什么,让她最好在身体恢复前都不要出门了,在酒店休息。
“不行哦,我报名了今天的讲座。”祁一桐摇摇头,从手机上调出讲座会界面递给杨暹。
杨暹扫了一眼,下午两点开始,距离现在还有七八个小时。
祁一桐还在细声细语的念叨:“这场讲座邀请的是费帆和毛曼云,戏剧界与舞蹈界大拿的交流,还是要听一听的……”
祁一桐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杨暹正挑高了眉梢紧紧盯着她,他面无表情时有点吓人,让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沉默像迷雾迅速占领这方寸之地,祁一桐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思考了很多东西,关于是否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但是杨暹最终只是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对劝阻一个已经做好决定的人没有什么兴趣,这让祁一桐原本想解释的话咽回了嘴边。
还没等她想好要如何缓解突然凝滞的氛围,杨暹已经起身告辞了。
祁一桐站起身来送他,她不知道自己面色惨白,嘴唇泛着轻微的紫色,还在企图做进一步解释:“谢谢你的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休息几个小时就——。”
“不用向我解释的。”杨暹打断她。
他转过头,嘴角翘着漂亮的弧度,一双浅色虹膜依旧如清风吹拂过的冰湖般明亮,却让祁一桐一颗心渐渐凝固住,因为那是一汪冷水,里面没有温度。
明明是无礼的字眼,他的神色却再温和不过:“毕竟这是你的身体,要怎么对待也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