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与人们口耳相传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分毫不差,观者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场面一触即发。
随着铜钹一声“锵”响,震碎了片刻的凝滞,龙与狮同时动作,一个俯冲一个跃起,剑兰紧盯着面前的黄狮,身后却像长了眼一般,侧身以掌撑地翻身跃到左侧,右膝跪地,亮晶晶的眸蓦然抬起。
“来!”
她挥舞手中的烟花棒,引着龙与狮在其后紧追不舍,剑兰玩心大起,故意凑近黄狮,借着把狮子耍得团团转的动作,让黄狮替代宝珠成为舞龙的指挥。把烟花棒在黄狮面前高高扔起,又敏捷地穿梭到其身后稳稳接住,把舞狮戏弄得晕头转向,耳边皆是百姓的欢笑。
正玩得不亦乐乎,一个不小心扔过了头,眼见着烟花棒落点就在龙身。她大惊失色,脚在地上一个猛刹,舞龙者也慌乱起来,失了分寸不知该往何方躲避。
“不——!”剑兰一声哀嚎,奔跑着向前翻滚了一圈,借着起身的力朝上空一跳,在烟花棒即将触碰龙身时一把抓住。
“不愧是我。”剑兰落地后喜滋滋自夸,一回头却见彩龙慌忙躲避中给自己打了个死结。
剑兰:“……”
舞龙者们:“……”
剑兰第一个爆发出哄笑,接着围观百姓们也难以自持地哄堂大笑,只余舞龙者们手忙脚乱地把龙身解开。
烟花渐消,少顷只剩半缕青烟,邬怀羲适时又送来一束,这束比起先前的更粗壮些,烟花泛着蓝光,像夜中的启明珠,耀眼夺目。
接过烟花,剑兰退后半步,拿着这束烟花绕着邬怀羲画了个弧,照猫画虎般行了个四不像的女子礼,随即脚步轻盈地飘走了。
垂在手中的烟花延出一道雾痕,一同荡漾在邬怀羲心头的,还有剑兰咯咯笑着说的那句“知我者,邬郎也。”
她边跑边将这更为耀眼的烟花棒向空中一掷,在夜空中旋转着飞向高处,又翻滚着落下,留下一道夺目的蓝光。
那群舞龙舞狮的乐得陪剑兰戏耍,纷纷凑了过来,几头狮子在屋顶上追逐跳跃,地上的狮子时而彼此滚成一团,时而跑到彩龙面前虚张声势。
屋顶的狮子觑机跳下,直冲着那团烟花,剑兰侧身轻易躲过,又从一头袭来的狮子背上翻滚过去,两头试图偷袭的狮子撞到一起,顿时摇晃着脑袋,步履踉跄,仿佛真撞得眼冒金星。
感觉手中的烟花棒即将燃至尾声,剑兰将龙与狮引到云街中央,被团团围住也丝毫不慌,嘴角仍衔着轻笑。
但见眉间英气随眼波流转,朗俊的倩影站在中心,半屈膝蓄力一掷,蓝色烟花划破夜幕。随着烟花棒翻滚着上升,龙与狮齐齐发动,舞龙者高高扬起龙首,两头狮子尾身举起前身,原地立起,另两头狮子分别以站立的狮子为梯,踩其身而上跃。
龙与狮自三方奔赴向将烬的蓝玉珠,下方是扬起手臂尚未落下的剑兰。
烟花棒升至最高处时滞了一瞬,蓝色烟花眨眼间熄灭,周遭目不转睛的观者骤然有种天地黯然失色之感。
方其时,一束更耀眼的光从堪堪下落的烟花棒中迸发,直冲天际,一声轰响后,炸开漫天烟花。
剑兰轻轻倒吸一口气。
炫目而璀璨的烟花恍若穹庐,看上去可以罩住整个冠城,星星点点很快晦暗不明,倏忽间褪变为细密的流火落下,于半道消失无迹。
天幕尚未来及归于沉寂,无数条光束便从冠城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地冲上云霄,炸开斑斓纷繁的烟花。
前花谢落,后花盛开,轰声不绝,夜空不灭。
剑兰目不暇接地看着此起彼伏的绚烂烟花,面上是止不住的笑,眼底是掩不住的喜。她想起什么,在人群中张望,蓦然回首,与人海中那个清俊的人对上视线。
邬怀羲穿过人群,徐徐走到剑兰跟前,那个丰神如玉、淡雅如风的男子,耀如星空的眼眸中仿佛只映得下一个人,烟花印在眼眸,荡出明灭光辉,恍若柔情绰态,引人入胜,恍惚间嘈杂的声音被掩盖,周遭的人与景都变得模糊。
“虽无火树银花,但黄沙之地,亦可绽漫天彩星灿雨,不知将军可喜欢?”他浅笑吟吟,剑兰侧首朝他身后瞧去,原本苍凉无一物的冠城,此刻竟也有种“彻晓华灯照凤城”[1]的康衢烟月之景,虽沤珠槿艳,然自溺其中。
“喜欢。”她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