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姐姐,你知道得可真多,都是刚进宫,我就像个睁眼瞎,姐姐倒像个生在宫里的。”赵牧鸢打趣道。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想在宫里出人头地,可不能干等着,那些早几年进宫的妃嫔,指不定怎么嫉妒咱们这些年轻貌美的新晋呢,哼,宫里的斗争,”谢婕妤骄横地扬了扬头,“我可不会输。”
赵牧鸢虽不苟同她的心态,却也不置可否,两人在路上遇见其他新秀,彼此都摆出一副和善拘谨的笑容,谁也看不透谁。
到了未央宫,便闻到了满院的檀香,新秀们按位份排列,美人、才人各三十六,都没有进内殿请安的资格,只能在殿外磕头。
最前列是新晋九嫔末位的两位修仪、修容。其后婕妤五人,容华六人,充华、列荣各三人,依次排开,这些人是要进殿请安的。
谢婕妤悄悄打量这些人,暗自在心里排了次列,赵牧鸢垂头站着,纹丝不动。
一众新晋佳丽在殿外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娘娘招人进去请安的指令。
眼见日上枝头,再站下去,这些如花美眷脸上的脂粉都要化了,第一次给皇后请安就落个仪容不整,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终于,皇后差人来传,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恭敬地按序进去。
到了屋内,檀香味更重了些,众人跪拜请安,齐声说了吉祥话,得皇后娘娘恩准,起身赐座。
屋内两侧坐了六位妃嫔,众新人落座后,胆小拘谨的不敢抬头,胆子大点的方才敢小心抬头观察那些先她们五年入宫的“姐姐”。
两侧各摆了四张椅子,右侧首位空着,其后坐着三人,左侧末位空着,前面坐着三人。
“皇后娘娘,您瞧瞧,平日里只咱们姊妹几个,还觉得这中殿空落落的,如今这些妹妹们来了,倒显得拥挤了。”左侧首位的嫔妃掩面娇笑道。
谢婕妤悄悄看去,此人满身大朵玫红牡丹,也不知宫里是怎么搞到这么艳俗的锦缎,头上还插满了各样金钗,她笑得时候满头“哗啦哗啦”作响。
她就坐在皇后下首,那钗钿的声音毫无阻拦地奔向皇后,震得皇后默默揉着太阳穴。
“你安生些。”皇后娘娘淡淡道。
玫红牡丹撇撇嘴,丝毫不惧皇后的训斥,举止也不怎么端庄,手指卷着额前荡下的流苏。
“诸位妹妹初来乍到,还需些时日适应宫里生活,本宫会给各宫派遣一位管教嬷嬷,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只管请教。”
“本宫掌管六宫,事务繁忙,琐碎小事恐难料理,日后若有哪位妹妹德才兼备,本宫很乐意提拔。但有一点,后宫以侍奉陛下为本职,彼此要和睦相处,切不容许勾心斗角的腌臜事祸乱后宫。都听明白了吗?”
皇后看着很年轻,但言行举止丝毫没有稚嫩留存,声音庄重,不怒自威,众人齐声称是。
玫红牡丹忽然咯咯笑起来,掺着珠钗哗啦哗啦的声音,打破了一室肃重。“娘娘,您这么严肃作甚,可要吓着诸位妹妹了。”
右侧末位的嫔妃掩面一笑,“好姐姐,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衣着和玫红牡丹如出一辙的艳丽,眼睛滴溜转向某个空着的椅子,明晃晃地示意众人随着她的眼神注意到接下来的重点,“皇后娘娘为何严肃,你不知道吗?”
“哎呦,”玫红牡丹好像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失口,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给皇后赔罪,“皇后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有意……”
方才说话的妃嫔接口道:“唉,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臣妾们就不一样了,这心中的郁愤,可藏不住!”
“行了,大小公叔氏,你俩这嘴一张,一唱一和得不够让人聒噪,实在不行本宫给你们在院里搭个戏台子,你们俩唱个够。”皇后斥责道,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斥责意味。
赵牧鸢抬头看过去,心道原来这就是大小公叔氏。
宫里数得上名的大小公叔氏也只有公叔淑仪和公叔修华,公叔淑仪是当朝太尉公叔净的女儿,位列九嫔之二,而公叔昭容则公叔家族旁支出身,位列九嫔之七。
方才两人一唱一和,一看就是姊妹抱团,旁的嫔妃不论位份高低都不插嘴,这猖狂随性的言行,似乎连皇后都忌惮三分。就不知究竟是陛下的恩宠,还是父祖的倚仗,毕竟公叔家族除了太尉公叔净,其长子公叔单五年前被陛下亲封为镇远大将军,驻扎东部边塞。
大公叔氏佯装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满面哀容道:“臣妾不敢替皇后娘娘不值,只能为妹妹们不值。”
皇后以手托腮,静静地看她演。
“昨儿个是妹妹们正式进宫册封的日子,皇上怎么也得翻个新人的牌子,谁知道连牌子都没翻就直接去了西苑。”
“今儿大早,明知妹妹们要来请安,结果到现在也没见她的影儿,只是苦了妹妹们在毒日头下等了许久。”
“照你这么说,迟迟没做主让她们进来,本宫也把她们害苦了?”皇后朝她倾了倾身子,幽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