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婕妤撇撇嘴,表情十分不屑,“咱大利国的世家子弟,习武但不尚武,能入朝堂绝不经商,能经商绝不入伍,你看他们有一分容易谁稀罕去当武将。”转而又暗自庆幸,“幸亏我没嫁给他,不然此刻不是在京城守活寡,就是在荒凉的边陲之地受苦。”
赵牧鸢听得瞠目结舌,谢婕妤记性倒好,问她:“你方才说兴许什么?”
“呃,兴许……兴许……”赵牧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头绪,“哦,我是说,兴许就是因为公叔家族没有什么能人才俊,皇上才在这些方面施下恩宠,彰显帝王胸怀?”
谢婕妤摸摸下巴,“有道理。”随后又皱起眉,“那也没必要让皇后娘娘也伏低做小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赵妹妹,我记得起初大小公叔氏一唱一和的时候,旁的妃嫔没一个搭话,到后面说溺亡小太监的时候屋里的气氛才热络些,是也不是?”
“好像是这样。”赵牧鸢边思索边说。
“那就对了,”谢婕妤露出恍然的表情,“她们一开始在针对那位没到场的娘娘,其他人不愿意掺和,皇后娘娘暧昧的态度不是对大小公叔氏的,而是对那位淑媛娘娘,她默许公叔氏出言挑拨,中间不时说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整体看来却并不中立。”
“今日请安回来复盘的肯定不止你我二人,通透的恐怕已经看出来诸位娘娘最大的眼中钉是谁了,这是要我们看清形式呢。”
“是这样吗?”赵牧鸢仍有迟疑。
谢婕妤提醒她:“你别忘了,一开始,我们因为谁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
她接着说:“不仅如此,再加上小公孙氏说的小太监溺死之事,听上去就是在震慑我们,日后得了恩宠不要忘了天高地厚,否则得意忘形的下场便如同那惨死的小太监。”
“想必淑媛娘娘是个硬角色,也是,一众新人进宫,皇上是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去了淑媛娘娘宫里,次日请安还敢直接不来,这是让她们搭起伙来都难以应付的架子,想来她们也不愿再有得宠的新人壮大敌方的队伍了。”
赵牧鸢恍然,又试探道:“那我们是否要站队?”
谢婕妤沉吟一会儿,道:“还是不要了吧,我们还不知道那位淑媛娘娘是什么情况,贸然站队,怕是会被当刀使。”
“也是。 ”赵牧鸢点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
她很佩服谢婕妤,通过这几日的摸索和一场请安,就摸透了大半。进宫前,家里人告诉了她不少秘辛,那位淑媛娘娘看似得宠,实则另有隐情。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谢婕妤。
就像谢婕妤说的,在宫里想要出人头地,谁也不会干等着。
大小公叔氏谁也看不上谁,但还是为了共同的家族利益抱团取暖;当今皇后与淑媛娘娘曾是闺中密友,如今还不是反目为敌。
哪里有什么姐妹深情呢?
傍晚,皇后的女官收到从西苑传来的一道讯息。皇后打开,上面写了两句词:“从别后,难相逢,泪径西北流。不相见,不想见,只余怀往昔。”
反复读了许多遍,皇后终于读懂了。
“快! ”她急忙吩咐道:“快往西北递消息!敬浔安那厮去封沙滩了,别让他被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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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从那天晚上开始,一直延续了十日才逐渐停歇,人们从结束战争的喜悦中回过神,继续自己的平常日子。
剑兰是个闲不住的,按说她早该继续提审何五谷,偏偏这十天她相当耐得住性子,招猫逗狗上房揭瓦,愣是一次也没去瞧一眼那关押在军营隐蔽处的叛徒。
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剑兰是个有些两极分化的人,上战场与下战场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在战场上她杀伐果决、雷厉风行、肃然凌厉,这样的状态通常会从奔赴战场途中一直持续到打仗彻底结束,在此期间,让她吃什么苦遭什么罪都绝无二话,是个相当能忍的铁娘子,好像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都献给了敌人,当然,还有怒气。她也很少跟手下人插科打诨,在正事上她总是十分严肃,偶尔气氛太过沉闷,杨柳或者霍小鱼开点玩笑缓和大家心情时,她最多也就浅浅地勾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