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鱼也是后来令狐堂拼命强调狐狸眼学名丹凤时(令狐堂狂吼:“我是否定狐狸眼的同时强调丹凤!两码事!两码事!!”),才连带着注意了一下剑兰的眼型,按照古来文人雅士的划分,剑兰应当是个标准的杏眼,但在战场上她的眼眸总是压成一个凌厉的形状,与那对英气的剑眉相得益彰,让你不论是远观还是与她对视时都能感到她紧绷的神经和强势的压迫感。
直到彻底下了战场,剑兰才开始逐步舒缓心神,第一日时可能尚维持着战时状态,最多到第五日,就完全变成白天不醒晚上不睡,跟士兵们扎堆赌牌喝酒比拳脚,无恶不作,无乐不享。如果邬怀羲恰巧在的话,她会从邬怀羲出现的那一刻立即进入享乐状态,绝不拖延一次眨眼。
刚出来打仗那会儿还没遇见邬怀羲,剑兰的乐子比较少,也比较拮据,当时的兵没有现在这么多,但怎么也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青壮男子,军饷总是徘徊在够与不够的及格线,最后全靠打赢仗后剑兰占据道德制高点在当地坑蒙拐骗。虽说都是边塞城池,居然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冠城这种穷得只剩沙子的就不说了,剑兰还得倒贴,但有些地方,还真能富得流油,有一回硬是让她连吃带拿地打包了一年份的军饷,直到现在她都时常旧事重提沾沾自喜。
可能也是一开始穷怕了,直到邬怀羲出现,无偿为他们提供吃不完用不尽的军饷粮草,剑兰依旧保持着有机会就坑蒙拐骗、劫富济贫的好习惯……此等不易声张之事咱们暂且不提。
这次一打完仗就遇见邬怀羲,剑兰状态扭转得也相当迅速,每天不是逗逗赵太守,就是跟赵夫人撒撒娇,要么就躺在院中边看邬怀羲带来的最新话本,边坐等他投喂——天知道伟大的邬公子是怎么把漂洋过海而来,名叫葡萄的新奇果子,运到冠城还颗颗饱满、水嫩多汁的。
总之完全是一副将叛徒抛之脑后的样子。
这天,太守府唯一一架木梯腐朽了,剑兰非要自己帮他做个更结实更好攀爬的梯子。半夜起来抱着木头滋啦滋啦锯个没完,邬怀羲子时才睡,没几个时辰就被吵醒,也不像霍小鱼他们有“任他天雷地滚,只要不打仗,谁也吵不醒”的能力,索性出来陪她,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头靠着柱子边听锯木头边打盹。
噪音从西院传到东院,赵太守骂骂咧咧地起床,扒着墙头探出脑袋痛骂:“什么时辰啊!我的祖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鸡都没叫呢,那破梯子我不要了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剑兰被木屑呛出的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赵夫人披上衣服,打着哈欠走出来,眼睛半睁半闭,“老爷,想开点,这几日大家过得都有些日夜颠倒,干脆就从今日开始扭转回来。”
“夫人,我昨夜丑时才睡着。”赵太守跳下墙头,欲哭无泪。
赵夫人叹口气,“谁又不是呢,老爷以为我睡得着吗?”
两人对视一眼,老夫老妻很快看透对方眼底对睡眠的渴望,当下不再管隔墙的锯木声,互相搀扶着回屋睡回笼觉了。
重重的关门声也许是赵太守最后的倔强。
天将破晓的时候,剑兰终于做好了木梯,邬怀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离开了。她喜滋滋跑去找赵太守邀功,扛着梯子转了一圈也没找见人,又扛着梯子跑回去。在中庭碰到了赵夫人,便拉过她欣赏自己的成果。
“看看,榫卯结构,相当结实,我还刷了曾木蜡,绝对防腐。这踏板我加宽做扁,夫人你也能踩着它上屋顶。”
赵夫人连忙摆手:“我上什么屋顶……”话音还没落,剑兰已经着急忙慌地踩着梯子上了屋顶,说要演示给她看。
“小心点呐,给我整得心惊肉跳,看到了看到了,你快下来!”赵夫人抚着胸口,不住呼喊,很是担忧。
剑兰站上屋顶,弓腰朝赵夫人挥了挥手,看起来好像半个身子马上要栽下来,给赵夫人吓得赶紧提醒她站好。
“诶哟真是,谁家养出这么个女儿得掉半条命哟。”赵夫人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
剑兰手掌横在额前,极目远眺,红日初升,彩霞映照下,既没瞧到赵太守,也没瞧见邬怀羲,自己那几个副将也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倏地,她隐约看间远处天空划过一个黑点。
什么东西?
鸟?
待她细看时又瞧不见了。
又瞧了半天,没甚发现,只好悻悻地爬下来。
赵夫人快步上前,搀着她,手上不停地替她拍打衣袂边角的尘土。
“我刚在上面看到一只鸟,可能是鹰鹫。”剑兰顺从地张开手臂,随口说道。
“怎么可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牲畜都难养,哪有鹰鹫?你是不是一大早忙得看花眼了。”说着赵夫人就激动起来,指尖把她脑袋戳得一晃一晃,“小小年纪看太阳就重影了吧?不听话!刚刚摔下来怎么办?”
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