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向北,估摸着时辰走了小半天,依然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雾气浓了。”
“啧。”剑兰脸色不太好看,这么下去还不知会走到哪里。
倏地,二人同时看向剑兰手中的司南,指针开始疯狂转动,偶尔停下来一瞬,又继续转动,每次停下时指针所指的方向皆不相同。
最终,司南转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雾气四起,似从天而降,似破土而出,剑兰与邬怀羲对视一眼,都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剑兰脸色难看得可怕,“我们刚刚走了这么久,究竟是朝着什么方向走的?”
邬怀羲紧蹙眉头,言语迟疑,心中也是没底,“恐怕……已未可知了。”
“呵……”
远处遥遥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那是带着讥讽与惬意的笑声,像是甚为满意他们此刻的窘态,悠远荡然地穿透云雾,又悄然归于沉寂。
“谁?!”
剑兰登时警铃大作,竭力辨认声音传来的方位,拇指轻推,将剑从鞘中移出几寸,厉声喝问:“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她屏息以待,警惕地关注着周遭分毫动静,却只发现雾气愈发浓烈,似乎正有意识地将他们包围。剑兰欲拔剑出鞘,邬怀羲却一个健步侧身挡在她面前。
这样近的距离,剑兰自然可以看清他的神情,眉头紧蹙,凌厉的眼神仿佛带刃,似要将浓雾穿透,嘴唇轻抿,昭示着他紧绷的神思。左臂往侧后拦着,将她半圈在身后,头微微侧着,确保能兼顾身前与身后,不论任何方向有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这是一个十足的保护姿态。
电光石火间,剑兰心头溢出一个好笑的念头:他这般紧张,像是在护着什么珍宝,可惜我并非他欲守护之人,倒沾了那人的光。
可怜见的。她想。
只是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他的,充其量多给些半真半假的甜头,也要他不介意。
回去还是得遏止一下杨柳他们的行径,总这么针对邬怀羲也实在不像样。
两相对峙,那声音却没了后续,不觉陷入僵持。
少顷,剑兰敏锐地察觉到周遭雾气又有了新的变化,正前方的可视范围变远了,她眼神流转,快速地左右环视,其余各方仍是浓雾漫天,可见不过咫尺。而正前方,雾渐稀薄,居然独独劈出一条路。
这路却不超过五米,再往前,仍是与周遭无二的浓雾。
很显然,这是在引他们过去。
剑兰与邬怀羲对视一眼,听他侧耳小声说:“在下前去一探”。剑兰赶忙拦住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那声音再次传来:“阁下不敢来吗?”
虽是问句,语气却显得分外悠然,像是笃定了对面的“阁下”一定会过来。
剑兰眉梢一挑,从那人语气中又品出些别的意味。
他口称“阁下”,似乎是朝着特定的某个人开口,此番行径,恐怕是针对他们二人中的一位。
剑兰意识到了,邬怀羲也意识到了,他一边喝问:“你究竟是何人?”一边就要大步上前一探究竟,可惜手腕被剑兰死死攥住。
“急什么?你怎知他就是在叫你?”剑兰淡然处之,不为所动,邬怀羲有些迟疑,心中泛起些微波澜。
诚然,他有些心急。
化州郓城,本就是他准备前来之地。不过,与司徒家无关,也与藏宝图无关,不曾想刚好与剑兰的目的地两相吻合。
从过往寻觅到的蛛丝马迹来看,他要找的东西恐怕也在青溟山,那么,这份藏宝图最终所指究竟为何,一时可就说不准了。
若是此刻这里只有他一人,或是跟别的什么人同行,邬怀羲都会十分笃定对面针对的是自己。
但,与他同行的是剑兰。
无论是藏宝图所指之宝藏,抑或他本人所寻觅之物,都绕不开剑兰。
此事天知地知,他知,她不知。
对面人又是否知晓?
邬怀羲谨慎地眯了眯眼,心中来回掂量。
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怎能让她轻易冒险?
他正要开口,却听剑兰说:“误入此地是我等冒犯,可俗话说‘来者皆是客’,尊驾不出来请我们吃杯茶么?”
那声音又从不近不远的地方传来:“阁下勿急,跟着指引走便是。”